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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人聽聲回望,但見出聲者是一個高大少年,容貌倒也不差,就是一雙眼睛露着兇相。瞧着便不太好惹。
而他逼視的方向,卻是一個畏畏縮縮的少年。
只一看之下,眾人便理解了那高大少年為何挑釁。
因為此人赫然只有八品周天境修為!
在場眾人,誰不是踩着通天境的修為來此?要麼出身世家名門,要麼經歷激烈競爭,從齊聚天府城的各地英雄手中搶奪名額。
而這個少年修為不高不說,身邊也無一個長輩,明顯不是什麼顯赫出身。更別說此人怯怯懦懦,毫無氣概,平白令人生厭。
「問話的人是靜海高氏子弟,高京。」重玄勝對姜望解說道:「那個姓張的,我倒是不知。」
姜望看了看那名為高京的少年,能被重玄勝特意記住,實力定然不俗。
高京旁邊還有一個沉默少年,說明在這次的天府秘境中,高家有兩個探索名額。由此可見靜海高氏的底蘊,直追重玄氏。
重玄氏作為齊國首屈一指的名門世家,足有三個探索名額。
作為本家培養的下一代核心之一,探索隊伍以重玄勝為中心組建,他的意見至關重要。所以才能挪出一個名額來給姜望。
除姜望之外的另一個人,是自小陪在他身邊的死士。死士無名,以十四名之。
其人全身着甲,面容隱在盔中。默默站在重玄勝身後,一言不發。
但他能夠站在重玄勝背後,就足見重玄勝對這個人的信任了。
此時場上氣氛緊張。
眾人都注視着張家的少年,等着他出醜。
名門子弟不肯與無名之輩同列,辛苦奪得名額者更憤恨於他坐享其成。
那少年低着頭,囁嚅道:「我是,我是……鳳仙張氏。」
「什麼?你是誰?什麼張?」高京顯然是有意折辱:「說話都說不清楚,也有資格覬覦天府秘境嗎?你這名額,莫不是花錢買的?」
「不!」張氏少年慌亂抬頭,那是一張青澀稚嫩的臉:「我是張詠。」
「……這名額,是祖上傳下來的。」
即使是憤怒中,他也不敢與高京爭鋒相對。
就在這時,忽有一個聲音,從外面高昂轉進。
「抵死纏綿富貴長,以身捐國無名將!」
「天下都頌石門李,還有誰知鳳仙張?」
眾皆失語。
高京更是勃然色變!
因為天下誰都知道,靜海高的崛起,正是在那一位千嬌百媚的靜貴妃得寵之後。
都是「死」,一個「抵死」在床榻,一個戰死在沙場。
可結果卻是前者富貴綿長,後者聲名漸消。
這種毫不掩飾的諷刺,明顯辱及高氏門楣。
不僅僅是高京本人,陪他來此的高氏長輩也是大怒。正要看看是何人大放厥詞,說不得要以血洗辱。
隨着這聲音,三個人走進高牆中來。
僅僅只有三個人,卻走出了一種浩浩蕩蕩的氣勢。
走在最左邊的,是一個額頭奇高的儒服男子,他邊走邊說道:「當年姜氏失國,帝裔流亡。後有李氏、張氏聯手,支持姜無咎復國。先有張氏先祖九戰九返,力竭而死。再有李氏先祖十箭摧雄城,大破叛軍。姜無咎才得以國復!
如今英雄朽骨,世家凋落。世人都道石門李豪傑輩出,誰還記得九戰九返、血濕甲衣,卻護得姜無咎周全的鳳仙張?」
此人正是姜望在佑國遇見過的許象乾,竟不意於此重逢。
眾人皆默。
世家凋落,英雄往事被風吹雨打去。
以鳳仙張氏當年的名望,在這天府秘境又豈止佔據一個名額?多年傳承下來,止餘一個而已。
而且只剩一個周天境修為的少年獨身來此,身邊連一個看護的長輩都無。
張氏的凋落可見一斑。
然而英雄後人,可以無故見辱嗎?
場上一片沉默,唯獨張詠淚流滿面。
高京調轉槍頭,咬牙對着許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