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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武射出了自己的最後一支弩箭,然後與自己的親兵合力拿起推杆將一架雲梯掀翻。還沒等喘勻一口氣兒,又刁又狠的狼牙箭便將護衛的頭顱射了個對穿。
一個前滾翻,順手便在地上抄起一面盾牌。立在城牆的豁口上,從懷裏掏出酒壺灌了一大口。也只有烈酒的辛辣,能夠緩解此時的痛苦。
漫天都是箭矢,匈奴人瘋了。這座邊關小城已經整整攻打了一天,大單于的大纛都快看得見了。居然還沒有攻下來,城牆下的雪地里屍體排了一片。足足有上百具之多,看得阿木與胡羌王咬牙切齒,發誓要在破城之後屠光望平城裏的所有人。
蘇武灌了好大一口烈酒,濃重的吐出一口酒氣。已經忘記今天的第幾次攻城,反正從早晨到現在就沒有斷過。
護衛死的悽慘,一支狼牙穿過他的眼睛。從後腦穿了出來,剛才還在地上抽搐。現在已然一動不動,蘇武沒時間理會他城牆上像他這樣的屍體很多。沒人有時間理會他們,只有等晚上匈奴人撤了才有民夫上來收斂屍骨。可能不能撐到夜晚,這還真是個未知數。
蘇武的運氣很好,這些匈奴射鵰手一直在找城頭上的軍卒麻煩。幸虧自己的盔甲不顯眼,否則定然會像這護衛一樣被射殺。
漢人的弓弩射程有限,沒辦法對付匈奴人的射鵰手。這些天來被射鵰手幹掉的軍卒足有一百人。可城牆上的漢軍拿他們一點辦法都沒有,這裏可不是管內的磚石城牆。三丈高的土牆,在射鵰手的眼裏算不上障礙。
沒工夫在這裏感慨,抓過一杆長戟便捅向一個剛剛爬上來。腳還在梯子上的匈奴人,長戟刺穿了他的胸膛。蘇武雙臂一角力,硬硬的將這個傢伙捅了下去。寧死不屈的傢伙,雙手抓着蘇武的長戟帶到了城外。
「嗚」「嗚」「嗚」……!匈奴人的軍陣里有號角傳出,蘇武聽得明白三聲長號。這是匈奴軍撤退的訊號,果然再一次遇到迎頭痛擊的匈奴人丟下同伴的屍體撤退了。
開始擊退匈奴人的進攻,漢軍還會歡呼一下。可現在沒人歡呼。也沒人叫囂怒罵。所有人都一屁股坐在地上倒氣,更有一些傢伙用帶着灰土與鮮血的手從懷裏抓出饅頭往嘴裏填。
從清早便開始攻城,熱氣騰騰豬肉燉乾菜沒時間吃。現在已然凝成了凍,廚子已經熱了八遍。可總是剛剛端上來。匈奴人的進攻也開始了。
蘇武只想躺在地上睡一會兒,儘管這裏天寒地凍。可是他不在乎,他只想睡一會兒哪怕只有一盞茶的時間。
可形勢比人強,他是這裏的最高統帥。這個時候,必須他必須要做他的事情。
「整隊報數!嘴巴壞了的就讓旁邊的人幫着報。」蘇武站在高處大吼道。
北面城牆有一百人。加上自己帶上來的一百人足足有二百人。昨天晚上報數時,還有一百四十多人。可今天剛剛半個上午,報數到六十便沒有聲息。
「生死尋常事爾!」這是自己在父親軍營里老兵掛在嘴邊的話,北軍是漢軍最能打的軍隊。當然除了雲家那群變態之外。蘇武記得那老傢伙頭髮都白了。應該報孫子的人,還拿着刀子做白刀子進紅刀子出的營生。他說這句話就好像吃飯睡覺那樣隨便。平淡得好像井裏的水面。
甲正帶着一群民夫跑了上來,這次廚子找准了時間。熱氣騰騰的乾菜燉肉,鍋邊上掛了厚厚一層的油脂。精白面的大饅頭,一個有碗口大。
沒有了每人一碗的限定,只要你吃得下敞開了隨便吃。一群蓬頭垢面的漢子抓起饅頭便往嘴裏塞,咱漢人就是大氣從來不給閻王爺找麻煩。就算是要死也得做個飽死鬼。
城裏有很多的糧食吃到下一個夏天都沒有問題,這個時候蘇武下令敞開了供給。反正若是城破了,也只能留給匈奴人。他知道,自己完蛋了。不會有援軍,也不會有任何人來救自己。那個該死的哨長耽誤了時間,望平城根本沒派出去求救的信使。而按照通常的慣例,在這大雪風扇的日子裏,沒人冒着生命危險來望平巡查。
民夫們抬着士卒們的屍體一個個走了下去,許多青壯默默解下漢軍的盔甲。穿在自己身上,拿起帶着的刀劍加入饕餮的行列。
人太少了根本受不住這段城牆。蘇武很無奈只得臨時徵召民夫火線入伍。保衛自己的家園,匈奴人死了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