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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人人同時望向那個拎酒少年,就可以推斷出那個拎酒少年,遠遠未能服眾,不是什麼主心骨。不是主心骨,哪敢拉着所有年輕天才,賭上中土神洲劍修的臉皮,打那三架?孫劍仙府邸,肯定另有其人,是讓他們心中認定的領袖人物,我估計是一個年紀小境界低、戰力卻極其出類拔萃的天之驕子,怎麼個了不起?就是能夠讓高出一兩個境界的同行劍修,都願意聽命於他。所以此次三關規矩,是那人的手筆無疑。畢竟苦夏劍仙,曾經來過劍氣長城,不至於如此無聊,那名元嬰劍修,更不敢如此,說句難聽的,這幫小少爺大小姐,真是一位元嬰修士可以罩得住。這就又可以從側面佐證那個年輕劍修的心智不俗,能夠讓一位劍仙和元嬰前輩都聽之任之。」
范大澈聽得一驚一乍,「陳平安,你是不是早就知道這行人的來歷?還是說倒懸山那邊有消息傳到了寧府?」
陳平安笑眯眯道:「你猜。」
疊嶂翻了個白眼,很想提醒范大澈,千萬別猜,會心累的。
晏琢問道:「如今有不少人坐莊在賭這個,咱們?」
陳平安搖頭道:「押注自己人輸,掙來的神仙錢,拿着也窩心。」
范大澈遞過酒碗,「就憑這句話,我這壺酒,買了不虧。」
陳三秋補了一句,「反正也是跟我借的錢。」
晏琢讚嘆道:「范大澈,可以的可以的。與董黑炭有異曲同工之妙。」
董畫符搖頭道:「比我還是要差些。」
陳三秋笑問道:「前邊怎麼不乾脆一鍋端了?」
陳平安無奈道:「那拎酒的崽子,賊油滑,不給我機會啊。」
董畫符說道:「隨便找個由頭唄,你反正擅長。」
陳平安笑道:「董黑炭你少說話,多喝酒。」
范大澈舉起酒碗,滿臉笑意,「那就一起走一個?」
一桌人都舉起酒碗,紛紛飲酒。
陳平安獨自返回寧府的路上,遇上了一位儒衫男子,君子王宰。
王宰言語簡明扼要,詢問了一些關於劍修黃洲的事情,也與陳平安說了一些劍氣長城這邊的勘驗過程。
再簡而言之,就是黃洲之死,專門負責這類事務的隱官一脈,兩位劍仙都不願太過追究,但是黃洲到底是不是妖族奸細,並無定論,最少沒有確鑿證據。故而你陳平安打殺黃洲,可以不受責罰,但是隱官一脈,還有他王宰,絕對不會幫忙證明清白,以後任何風言風語,都需要陳平安自己承受。言語最後,王宰也說了些黃洲在街巷那邊的事情,他會負責收尾,照顧撫恤一些老幼,稍稍勞心勞力而已。
陳平安好奇問道:「不偏不倚,為何如此?」
王宰以心聲說道:「我家先生,與茅先生是故交好友,曾經一起遠遊求學,一直以茅先生未能去禮記學宮砥礪學問,視為生平憾事。」
陳平安心中瞭然,抱拳作揖。
王宰只得還以揖禮。其實此舉不太合適,只不過自己先前那點心思,未必逃得過隱官大人與竹庵、洛衫兩位劍仙的法眼,也就無所謂了。
王宰突然笑道:「聽聞陳先生親自編撰、裝訂有一本百劍仙印譜,其中一枚印章,篆文為『日以煜乎晝,月以煜乎夜』。我有個同窗好友,名字中有煜字,剛好可以送給他。」
稱呼年輕人為陳先生,君子王宰並無半點彆扭。
陳平安笑道:「我與晏琢打聲招呼,王先生若是不嫌棄綢緞鋪子的脂粉氣,只管自取。若是覺得麻煩,我讓人送去王先生的書齋,稍稍勞力而已,連勞心都不用。」
王宰笑着點頭,「那就有勞了。若有邊款與署名,更佳。」
陳平安說道:「舉手之勞。」
王宰問道:「知道為何我願意如此?其實我大可以保持沉默即可,就已經心中無愧先生與茅先生的友誼。」
陳平安搖頭道:「不知。」
王宰感慨道:「不知才好,大善。」
王宰告辭離去,儒衫風流。
陳平安回了寧府,先在演武場那邊站立片刻,看着寧姚在涼亭中修行,哪怕只是遠遠看着,也是一幅美好畫卷,足可悅暢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