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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堡高聳於青山綠水之間,大門之上,若是不細看,就不會發現大門高處,左右各自張貼着一張黃紙丹書的古樸符籙。陳平安眼力本就好,又是觀察細微的性子,一下子就看到這兩張不太顯眼的符籙,轉頭看了眼陸台,後者正忙着跟女子桓淑閒聊沉香國江湖往事,陳平安便默默記下符籙圖案。
世上符籙千萬種,流派駁雜,有資格被譽為符籙正宗,唯有三家,中土神洲龍虎山天師府是其中之一,其餘兩脈分別在南婆娑洲的靈寶派,和陳平安腳下的這塊陸地,桐葉洲的桐葉宗。
陳平安和陸台兩位不速之客,被管事何崖安置在飛鷹堡東邊的一座獨門小院,何崖親自領着兩人去往住處。
桓常桓淑兄弟二人,與他們告別,約好今天只管安心住下,好好休息,明晚主樓會有一場接風宴,希望陳平安陸台按時赴約。
飛鷹堡的居中青石主道,直達主樓,其餘街巷縱橫交錯,黃泥土的巷弄,讓陳平安仿佛回到了家鄉的泥瓶巷杏花巷,街坊鄰里都是世代居住在此的飛鷹堡子弟,不過這邊的巷弄,相較雞糞狗屎的泥瓶巷,收拾得乾淨整潔,幾乎家家戶戶都栽種有桃李杏花,往來奔跑打鬧的稚童,或拿小小的竹劍木刀,相互比拼,或者騎着竹杖馬,嚷嚷着駕駕駕,他們見着了老管事何崖,都不懼怕,停下腳步,稱呼一聲何先生,有模有樣行作揖禮,很快就呼嘯而去,童趣笑聲悠悠迴蕩在巷弄。
在領着陸台和陳平安住下後,一身書卷氣的老管事很快去往主樓頂層,見到了飛鷹堡堡主桓陽。
桓陽是一位面如冠玉的美男子,雖然不再年輕,已是雙鬢微白,反而增添了桓陽的風采,歸根結底,長得好,無論男女,怎麼都是對的,長得不好看,大概就是萬般皆罪。
桓陽坐在一條造型古樸的羅漢榻上,伸手示意何崖落座,老管事低頭看了眼滿是泥土的靴子,笑着搖頭,搬了條椅子坐在旁邊。
桓陽皺眉道:「何叔,怎麼將兩個外人領進了飛鷹堡?他們可是與西邊山上的仙師有關?」
何崖無奈道:「有沒有關係,暫時不好說。等我們趕到的時候,已經沒了動靜,估計是大戰落幕,那些仙人妖魔便各自撤去了,我偷偷留了兩人在那邊尋找蛛絲馬跡,可是並無發現,應該是勝出的一方,以仙家秘術遮蔽了天機。」
桓陽苦笑道:「若是那兩個年輕人真是傳說中的仙師,倒也好了,我托關係找人去請的世外高人,算來已經晚了將近一月,我當時便讓人捎去密信,詢問高人為何遲遲未到,就在方才,收到了京城世交朋友的回信了,他在信上很是訓斥我了一頓,說高高在上的山上仙人,神龍見首不見尾,便是京城的將相公卿都難見一面,他能夠遞出口信,最終讓仙人點頭答應幫忙,已經是天大幸事,要是得寸進尺,惹惱了仙人,小心好事變成禍事。」
桓陽滿臉憂容,輕聲問道:「何叔,你是老江湖,知曉些山上事,覺得此事如何處置?難道就一直苦等下去?城堡裏頭這些年接連出現怪事,要是再有一兩件,就真要紙包不住火了。到時候必然人心惶惶,如何是好?」
何崖斬釘截鐵道:「堡主的朋友,所言不虛,山上仙家一心向道,性情難測,我們常人根本無法揣測,只能老老實實等着。」
桓陽嘆了口氣,抓起一隻酒壺,小酌了一口飛鷹堡自釀的高粱土燒,「那就等着吧。可飛鷹堡實在是拖不起,若非如此,我哪裏會讓你去山中冒險,主動求見那什麼練氣士。本想着運氣好,遇上一位會仙術的高人,死馬當活馬醫,幫咱們飛鷹堡解決了麻煩,便是散盡家財,也值得。」
何崖猶豫片刻,字斟句酌,小心翼翼道:「之所以將那兩人請入飛鷹堡,是我覺得兩人雖然年紀不大,但有可能真是某座山頭的仙家子弟,此次是遊歷江湖,出門歷練。來的路上,我仔細觀察過他們的呼吸、腳步和面相,那個背着劍的白袍少年多半是扈從,剩下那位年輕公子,一看就不是凡俗夫子,氣質太好,實在太好。」
桓陽撫須笑道:「難怪淑丫頭要黏在他身邊,看來是一眼相中了人家,不錯,眼光不錯,不愧是我桓陽的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