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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韃子來了,俺們全家藏在古墓裏面好幾天沒敢出來,出來一看村子已經沒了,所有的房子都燒了,村里好多屍體,大多是女人,都是被糟蹋死的。隔壁老王家的丫頭,才十歲,死在了院子裏頭。全身光着,被糟蹋死的,血跡從堂屋一直拖到了院子裏,不知道死之前爬了多久。死的人太多了,俺們又不敢收屍,怕韃子回來發現還有人活着,就把附近的那些屍體都丟在了井裏面,又推倒了一堵牆算是埋了。
「後來知道當場被韃子殺了也算是死了個乾淨。被抓走的人更慘,走不動了就是一刀,路上沒吃沒喝病死一批,當苦力做牛馬運東西累死又是一批。遇到攻城,就被韃子趕上了戰場,守城的官軍大炮弓箭打過來,一片一片的死。你不走,韃子在後面拿刀一個一個的殺,向前被官軍殺,向後被韃子殺。被抓走的女人啊更慘啊!你知道韃子叫他們什麼?生口,就是『牲口』的意思,其實啊,他們連牲口都不如。
「俺爹說了,這裏待不下去了。帶着全家往南方走,想着過了黃河就太平了,韃子總不會追過黃河吧。可是俺們沒走到黃河就沒有盤纏了,娘也死了。糧食更是早就沒有了,靠着討飯走到了開封。難民太多,守軍不讓進城,放箭射死了好些,俺爹也給射死了,一片大亂,俺就和家裏人失散了。稀里糊塗的的跟着人群繼續往南走,說是到了江南就有活路了。到了江南,又稀里糊塗來到臨高了。」
這樣的經歷對譚雙喜來說算不得什麼――太常見了,排裏頭十個人有九個有這樣的往事。
「好不容易安定下來,為什麼又想去當兵呢?」譚雙喜忍不住問道,「覺得當漁工太辛苦」
「這點辛苦算得了啥,」漁工說,「論吃苦受罪的本事,誰也沒有俺們種地的大。這兒挺好,要我住一輩子我也樂意。可是我放不下弟弟妹妹」說到這裏他的聲音低沉了下去,「我爹中箭了之後拉着我的手說,說我是長子,家裏的事情要擔起來,可現在就剩下我一個了」
他揉了下眼睛:「到了臨高,日子過得挺好。可我放不下家裏人――我也知道,他們十有八九都沒了命,可是我就存着一絲念想:說不定他們還活着呢。哪怕是給人當奴才,當丫頭、當小老婆,總還留着一條性命我就想着,能不能把他們都找到了,再不濟找到一個也好,帶回來一快過日子,也算是有家了」
「可是我就一個人,勢單力薄,逃出一條命來臨高已經算是交了天大的運氣。哪敢再回大陸去,聽後面來的人說,現在河南和北直更亂了。所以這次陳家問我願意不願意去當兵,我立刻就答應了。去當兵就能跟着隊伍去找親人了!」
譚雙喜看着略略有些激動的年輕人,一時間不知道說什麼是好。只好拍了拍他的肩膀。
這邊酒氣熏人的村長勾着張來才的脖子,嘴裏含混的咕嚕着:「兄弟啊,你們來這一趟,我們村里少了個男人過幾天再來一隊人,再派幾個通知,又少了幾個男人。」。
還沒等張來才反應過來,陪着喝酒的駐在警,把酒杯往桌子上重重的一摔,「符老二,你個狗日的,日子過好了你就忘了本,你TMD知道你住的這大房子你的鴨場是怎麼來的?是你自己掙得,可也是我們在澄邁頂着槍林彈雨打下來的,我打不死你個狗日的。」言罷就揪住了村長的衣襟。
村長倒是一點都沒生氣,反手了駐在警的脖子,繼續碎碎叨叨的說:「老謝!老謝!你知道什麼李浩澤,那是村里最好的小伙,每次見到我都特別有禮貌,又有文化,人長得齊整。我都想把女兒嫁給他――可咱家女兒沒文化,覺得高攀不上。我尋思像他這樣的小伙上了軍校,以後出息大着呢。說不定以後會當個大幹部呢!你瞧你當了一年兵就整了個警察乾乾,他要當了軍官那得是多大的幹部!然後,今天就過來兩個人跟我說,人沒了別說他姐姐,我也難過不是?」。說着,他的眼睛紅了,「說沒就沒了,這村裏頭是第幾個了?家裏頭沒人的光棍也就罷了,但凡有親人在村裏的,我都不敢看他們!是我帶着大夥敲鑼打鼓的把他們給送走得」
實際標題是應該是大雅村(五)。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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