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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家堂屋並不大,居中放下一張八仙桌並四條長凳後就再無多餘的地方,是以三家人只能擠在一張桌子上。
孫和平夫婦做為主家坐上首,孫和青夫婦坐左側,文舒父女坐右側,孫大郎及大郎媳婦坐下首。
孫二郎小孩家家的,不用坐桌,老早便端着碗筷去外面找小夥伴耍去了。
因與孫大一家坐了個對面,一抬頭便會對上,為免尷尬,文舒便儘量不抬頭,只挑眼前的菜吃。
但一頓飯下來,總不能一句話不說,一個頭不抬,而抬頭之後,也不好老肅着張臉,多少也要禮貌性的笑笑。
然而就這瘳瘳數次的抬頭和禮貌性的微笑,落在孫袁氏眼裏也是別有用心。
她心中警鈴大作,那丫頭為何頻頻朝二郎笑?!
莫非真像她想的那樣,想勾引我兒!
想到這,孫袁氏氣怒不已,在李娘子再一次誇讚文舒指點的好,菜口增色不少時,便借題發揮道:「文小娘子確實好手藝,這般的心靈手巧,提親的人應該都踏破門檻了吧,不知許了哪戶人家啊?」
文老爹放下筷子,淡笑道:「還沒呢,阿寧還在上私塾。許人的事晚兩年再說不遲。」
「還晚兩年呢,小娘子今年十七了吧,再過兩年豈不是都十九了,我說文掌柜,你疼女兒也沒有這樣疼的,你這是在耽誤她呀。」孫袁氏說着,又故作懊惱的拍了拍頭,「哎喲,瞧我這記性,小娘子是家中獨女,這日後定是要招婿入門,如此倒是不嫌年齡大,只要文掌柜備下厚厚的禮金就好。」
話里的陰陽怪氣,別說一直提防的文老爹聽得明白了,就是作為中間人的孫和平夫婦也聽出了不對。
夫妻倆面露尷尬,正欲打個圓場,便聽文老爹道:「我閨女我願意養着,跟別人有什麼相干!大不大的也沒吃誰一粒米,不需要別人多嘴多舌的瞎聒臊。」
這話說的很直白,就差點沒點着孫袁氏的臉說,干你屁事,要你多嘴。
孫袁氏面色一僵,旋即又振聲道:「文掌柜這話說的,我也是關心小娘子,若是小娘子要招婿,我這倒有一個好人選,我鄉下娘家有一個表侄,長得.......」
「不用了!」話未說完,再次被文老爹打斷:「我家文舒不招贅!她識文斷字又做的一手好茶飯,日後不管是自己開鋪子,還是嫁人都不用愁,為何要招贅!」
自然是給你續香火!孫袁氏撇了撇嘴。
只是隨即想到對面之人也才四十左右,要是有心,隨時可以再生一個,便悻悻的沒在開口。
不過連續被他嗆了兩回,孫袁氏心裏很不得勁,偏生一時又找不到發作的由頭,只覺得胸間帳悶,憋屈無比。
這時,為了岔開話題也為了打圓場的孫和平夫婦將話題引到孫興的學業上,問孫袁氏孫興近來功課如何太學的夫子可有表揚。
原只是隨口問問,可孫袁氏立馬來了精神,她先是狠狠將自個兒子誇了一通,然後便眼角一轉,語帶譏諷道:「我家二郎可受夫子賞識了,這以後進士及第,封侯拜相也不是不可能,我就想啊,我兒以後的娘子得是什麼樣的天仙啊,不是高官門庭,也得是富戶之家吧,像那些小門小戶的我可不會接受。」
這話正常聽着沒什麼,但孫袁氏說話時,眼神一直瞟着他們父女這就很有問題了。
文舒不傻,稍一想便明白了,對方這是在敲打她呢,只是這孫大娘着實莫明其妙,他們往日沒甚交情,她是從哪看出來她喜歡孫興的。
心底疑惑歸疑惑,被人這般猜度,先前幾次想回話皆被自家老爹按住的文舒這次再不忍了。
她將腰間的掛着的道理袋往桌上一擲,恨聲道:「爹,你這道理袋從哪裏買的,怎麼一點防小人的用處都沒有,我看啊,以後這道理袋還是自己編的好,要不然就得像今天一樣,盡碰着些不講道理的人,真是晦氣!」
她扔在桌上的道理袋是由紅線與白線編織的香囊,又叫「赤白囊」,紅線為赤,白線為白,象徵着赤口與白舌,就是與人吵嘴的意思。為了避免與人吵嘴,所以袋子裏要放稻子和李子,諧音「道理」。
端午戴這個,為的就是一年都交好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