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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無辜孩子,柏無缺嘆了口氣。
畢竟所云醫道仁心,他除了爭強好勝,同樣也仁心未泯。見到如此慘狀,他自然於心不忍,大感惻隱。
「好。我給他看看,你把村里其他有這種病的人一起叫來,順便給我這個兄弟找個乾淨的屋子歇着。」柏無缺做出決定,語氣不容置喙地吩咐。
婦人聽聞自家孩子得救,立刻熱淚盈眶。她忙不迭點頭答應,帶着希望的喜悅跑出家門,要去告知村莊父老。
站在門口,看着婦人形似瘋癲的背影,柏無缺沉沉嘆息了一聲。
片刻之後,村口處一座荒廢的牛棚內,許多村民都排起了長隊。
倚靠着背後暖熏熏的乾草和青石臼,柏無缺認真地給他們逐個診斷。雖然沒辦法根治血霧造成的損傷,但依循藥理,至少能幫他們延續性命。
柏無缺先前對血霧也有研究,但遺憾的是收穫甚少。這次得以詳細參透病理,結合先前的經驗,他也逐漸摸到了門路。
「轉過身來。」他對坐在眼前石凳上的病人吩咐,兩眼一絲不苟。
通過診斷這幾個病人,他發現其實病人們的共性,就是身軀和內臟的異常衰老。雖然沒有具體的破壞點,但若是放在體弱的老人和孩子身上,他們自身的脆弱就加劇了死亡的到來。
想到自身體驗,他也難怪感到胸悶氣短,四肢乏力。
「原來如此」他低聲喃喃,眼前時迷時清。
村民後面的長隊熙熙攘攘,都在交口稱讚着柏無缺的神通和仁德。但此時的柏無缺充耳不聞,要是放在平時,他指不定有多興奮才是。
天色朦朧,血霧以外已經攢聚了層層陰雲。濕氣飄蕩,看來又要下雨了。
下界天籠罩於血霧危機,死亡如影隨形,戰慄支配大地。
而在一方天隱秘至深的洞窟之中,獸皮長卷以內,龐然王座,漆黑的身影卻已經消失。
洞窟外,唯有漫天淒寒風雪,瀰漫雪原狼煙,覆蓋了層層枯草,恆久不變。
一方天,天柱盡頭,九地離母塬,低矮的丘壑形如朝拜,勾勒成天然的匯聚之形。
萬雲所出,遠天就是金輝廣朗的祥雲之巔。九地離母塬在傳聞中的猗天蘇門以西,兩者雖不相接,卻遙遙相望,仿佛乾坤鼎定。
而在遠方山丘之頂,朔風獵獵。一人睥睨獨望,仿佛世外霸主。
天地,在他的瞳孔中縮成兩個小點。指掌所向,乾坤仿佛都在掌握,容納在他漆黑生毛的手掌中。
他的背後,壓制下去的黑芒時而跳躍。如同吞天噬地的黑蟒,正在暗處幽幽吐信,伺機而動。
雲壟排布,遠天金輝已經頗為黯淡。鬼嘯長淵在這裏佇立偌久,親眼凝視雲層聚散,仿佛生命般易變,而脆弱。
他沒有回頭的路了。自從離開那座自我囚禁無數歲月的洞窟,離開那片苦寒之地,他就不能再回頭了。
「八百年。終於,要開始了。」
他的嗓音沙啞,卻有着一種蒼勁悽厲的顫抖。
望着九地離母塬的方向,那是近在咫尺的末日之路。血霧是他的第一份禮物,伴隨着永夜的血幕和骸骨與死亡。
白骨累累,上一次他親眼所見,身邊殞命的還是自己同族的親眷。
一樣的血幕遮天蔽日,眼前好似被鮮血沾染,滴滴順着遍地破碎的骨骼流下,潤入泥土。
雷鳴猶在耳邊滾動,帶着精靈族至深的怒火。
是的,他回來了。
「積累了八百年血債,今朝我要人族,一一血償。」
牙齒幾欲磨碎,他橫開黑紅的氣場,陡然震碎山丘,飛沙走石於一瞬,他的身影就消散在了崩塌的山石當中。
精靈族的憤怒回來了,帶着近千年前,最血腥的滅族之債。
雷鳴電閃,血雨漂泊。天色從未有過的黑暗,萬馬齊喑,昏沉地籠罩在混沌的血霧與黑雲當中。
狂風橫掃,驟然吹開瓊天殿的大門。瞬間一道明銳的白光喧騰,遠天仿佛割裂。
急雨簌簌衝進地板,地面全是暗紅的水漬。玦同君桌上的資料紙張被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