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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排二,縱九。」望着下面的陣仗,他驟然提高聲調,朗聲囑咐。
下面訓練有素的軍隊如同細密的游魚,瞬間轉變陣型。攪動水面嘩嘩作響,徹地聞聲緩了口氣,開始琢磨自己的籌謀。
指月歸衡已經在手,這是他最大的籌碼。不過現在溪紫石依舊情況不明,如果要莽撞行事,雖無不可,但勝算卻無比微弱。
他不得不心思縝密。因為作為棋中玄聖,他深諳棋差一步滿盤皆輸的道理。
他這次,要狠狠將鬼嘯長淵一軍。
臉色逐漸凝固,腮邊的骨肉都如刀鋒般凜冽。下面的水軍顧自演練着,一動一靜仿佛兩個世界。
忽然,身居城牆之頂的徹地聞聲,驀地透過血霧遠處,看到了一條可疑的行跡。
重重血霧,在他的眼中只如紅紗般淺薄。透過霧氣的遮掩,他發現了那條如同梭魚般快速駛近的小船。
好似一劍劃破的鏡面,小船割開兩畔的水面,就好似地面的流星。
「那是」徹地聞聲仔細定睛,終於逐漸看清了船頭的人影。
緊緊尾隨着那條船而來,是一片逐漸靠近的喧囂。再順着小船的軌跡向後察看,才能發現在大後方的水面上,還跟着十餘條外圍警備的船隻。
徹地聞聲並不感到奇怪。畢竟是聖使溪紫石,那些水軍雖然本領高強,但想追上他還是天方夜譚而已。
昏沉的天幕,黑紅的底色瀰漫在視野盡頭。
溪紫石眼神似箭,內力驅馳,小船乘風破浪,如鯊翅裂開層層潭水,奔向黑水天壘。
眼看就要靠近前方密密麻麻的水軍陣列,溪紫石稍一權衡,決定還是給徹地聞聲面子,放慢了船速。船頭瞬間失去原本一往無前的氣勢,陡然一震,每塊木板都像要散架一般。
前面的水軍已經注意到這名不速之客,紛紛改組隊列,朝他的方向包圍過去。
水面激起大片的白浪,徹地聞聲看着眼下情形,一清二楚地收入眼帘。
他卻沒有急迫地下達命令,仍然在默默觀察。他想看看,溪紫石此行前來,是抱着何等目的。
但是,溪紫石卻沒能讓他旁觀多久。
「徹地聞聲,別藏着了,親自出來迎接你家聖使。」只聽他仰起頭,高聲喊叫。
聲音灌注內力,四面橫掃。周圍的軍隊聽聞紛紛聳動,有的便不敢再妄自靠近。
徹地聞聲淡淡一哼,從城牆上縱身一躍,直接飛身下去。
不偏不倚,他正好落在溪紫石的船頭。他的腳步很穩,連周遭的水花都沒有激起一點。
「你們自行演練,不得偷懶。」他看着前方眾人,吩咐道。
軍隊得到命令,紛紛散開讓小船經過。銅鑄鉚釘的大門開啟,兩人徑直駛入城牆。
片刻後,徹地聞聲暗室之內。
昏暗的燭火,只能微弱地照亮一方棋盤。兩邊各擺着一盞溫茶,冒着徐徐的熱氣。
眼前是一紙殘局,對面是徹地聞聲諱莫如深的臉龐。溪紫石靜坐片刻,終於忍不住了。
「隔這給我當謎語人麼?我千里迢迢過來,不是陪你下棋玩的。」他拍拍大腿,臉上充斥着不耐煩。
畢竟茶杯的茶都喝乾了,徹地聞聲也沒說半句話。他也沒有動棋子,兩人就這麼一聲不吭地對峙,無聊得很。
「給我那封信,你是打算造反麼?」溪紫石沒好氣地問。
徹地聞聲並不急,先是打量了一下他的表情,這才緩慢開口:「前些日子,你去做什麼了?」
溪紫石一愣。雖然心湖隕鐵的事也沒什麼好隱瞞的,不過徹地聞聲情況特殊,他在思考要不要直接對他坦白。
「你看到我給你的信,卻獨自前來。」徹地聞聲端起茶杯啜了一口,又輕輕放下,「聖使大人,我能知道其中的原因嗎?」
溪紫石被他說得有些屈詞,直勾勾地看向他:「你很無禮。」
燈火跳動了幾下,兩人的瞳孔都跳動着螢火蟲般的光點。徹地聞聲盯着溪紫石看了片刻,忽地微笑起來。
溪紫石被他看得很是不舒服。他的那種眼神,就像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