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
小
中
大
「船長,有消息了!」
王也大步流星奔進水倉,身後跟着兩個畏畏縮縮,面黃肌瘦的青年,是東方人,從腦後的金錢鼠辮子來看,他們還是這個時代的中國人,清人。
這讓洛林的心裏不由生出一種怪異的感覺,就像在電影頻道看見黃飛鴻,或是在電腦上看到了華英雄……
不對,華英雄為了耍帥好像不扎辮子來着……
他正了正神,迎上去:「這兩位……」
「你不是讓我打扮成印第安人去南區調查奴隸暴徒的線索麼?我去了。」
王也面露出追憶的賤相。
「問題是這種手段根本騙不過那裏的印第安人,還因為艾娃的扮相太誇張,被那些印第安人當成了侮辱。」
「呃……」
「攏共四五十號人提着刀棍草叉追了我七條街,得虧這些老鄉把我救了下來,藏進了他們的集居地。」
洛林眨巴了一下眼睛:「集居地?波士頓也有清人?」
「各家工坊相互有聯繫的大概只有四五十人,總共有多少誰也不知道,反正比起黑人和印第安人來說幾近於無。」
王也頓了頓,飛快掃了眼身後的同胞,一下就湊到洛林跟前。
「這裏的老鄉大多不會說英語跟法語,先被騙到西海岸,又被那些無良的西班牙人轉賣給法國人,幾經輾轉才送進波士頓。」
「我發現他們許多人都不太清楚自己已經成了奴隸,因為語言不通,也常被這裏的黑人和印第安人欺負,只能相互抱團取暖。」
「還有,波士頓的奴隸自由化後,他們的待遇似乎比其他奴隸好很多。有了白人撐腰,常有氣不過的年輕人去其他奴隸的集居地挑釁,恰好和我的狀況差不太多……」
「所以他們把你也當成了南區的奴隸?」
「差不多吧……好像不止把我當成了奴隸,還當成了那種聰明、受器重、前途不可限量的年輕人,這幾天好多人來巴結我。」
洛林聽得白眼直翻:「一個奴隸?前途不可限量?還巴結你?」
「那個……集居地里論資排輩,真正話事的半老漢子沒一個懂外國話。他們至今還以為自己是來給洋人扛活的,年輕人倒是有幾個似懂非懂,但他們說話,哪有老人家好使……」
洛林深深吸了一口氣。
靈魂同胞們的悲慘遭遇讓他險些感動起來,哪怕這種感動非常非常非常不合時宜。
但那種刻到骨子裏的長幼尊卑,蠻不講理的老即正確,還有那熟悉的封建糟粕的香甜氣息……
當真是母豬賽貂蟬的感覺。
甩甩頭丟掉自己的奇思妄想,洛林上下打量着王也帶來的那兩個清人。
「就是他們帶來了消息?」
王也狡黠一笑:「劉繼祖和趙傳嗣,算是集居地里腦筋最活絡的兩個年輕人,都是二十出頭,並且掌握了簡單的語言,與一些白人工頭走得很近,與老鄉們反而不近。」
「我原本和他們並不熟稔,但他們今天主動找到我,講了一件南區的趣事。」
說到這兒,洛林已經明白王也被人盯上了。
西方人或許很難明白中國人對社交的理解。
浸透着儒學風雅的中式社交從來追求的都是溫潤謙和,恭謹克制,相較於西方紳士所致力營造的幽默人設,他們更喜歡表達自己的矜持和莊重。
這是個很有趣的東西方差異。
幽默在西方社交中是好用的必備技能,很多時候用一兩件趣事開頭是結交陌生人的不二法門,哪怕刻薄的幽默從風評上迫害另一個不相干的人,誰也不會因此感到不妥。
但在東方,若是有人跑到不熟悉的鄉人面前嚼舌根子,鄉人不會覺得有趣,更不會生出結交的心思,只會質疑說話人的品行和誠府,從此敬而遠之,兩不相近。
由此可見,趙傳嗣和劉繼祖幾乎不可能是帶着自己的意願來的,更可能是某個白人為他們出的蠢主意,比如……他們刻意想巴結的某個工頭。
王也顯然也注意到了。
所以他沒有故意賣蠢,而是徑直把這兩個帶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