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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喲?這麼一大包?土特產嗎?」周至倒也是沒說不要,就和盧媽不停往後備箱塞東西一樣,要是拒絕的話,反而傷害感情了。
「就是我這些年在四里八鄉的廢窯口打轉,撿回來的一些完整的東西。」老楊笑道:「人老記性差,我卻是待你走後才想起來,自己以前不是撿過一大包嗎?想着你應該會喜歡。」
「哎喲!」周至剛剛聽得包包里甚至有響聲傳出來,嚇了一大跳,趕緊將旅行袋接過來:「那得看看。」
拉鏈拉開,果然,老楊來得倉促,甚至連紙皮都沒給裏頭的大小玩意兒包一包,就這磕着碰着可怎麼得了。
雖然器型都比較小巧,這裏面的東西還不少,大多樸拙可愛,有點宋代定窯和建窯融合的風格。
多數都是些小型的杯,盤,碗,碟,濃施厚釉,有青釉、黑釉、醬釉、乳白釉的,還有幾款是白釉或者青黃釉上點上醬油或者黑釉作為裝飾。
這些器物大多還帶有開片,有了這個,本來樸拙的瓷器又添加了幾分典雅和靈動,一下將這些小東西的審美價值給提上去了。
除了這幾種器型外,還有一些比較精緻的器物,老楊搞不明白,於是周至又一一地給他講解。
比如一種刻有折枝暗花掛青釉的小方瓷器,看着像塊醒木的樣子,周至告訴大家這個東西叫「硯床」,是磨完墨以後晾乾墨錠用的。
還有一種是一個長方形的盤子,盤子中有一些小支釘一般的凸起,也是青釉的,不過施得較薄,周至說這東西叫「筆格」,就是類似現在的文具盒,擺放各種大小毛筆用的。
不過這個東西的風格卻是清代的,說明白坡瓷器窯燒造的時間跨度非常的長。
再有就是一些像樹葉形狀的小瓷器,葉子微微上翹,能夠容納少量的水,這東西叫「筆舔」,寫字之前調整毛筆的筆鋒用的,這個卻是明代的東西。
而最早的東西卻是一件大器,有一個帶槽的底座,上面是一個瓷製的碾刀,碾刀呈圓餅狀,邊緣稍微有點鋒利感,兩側還有一個瓷柄。
這個是茶碾,施的醬釉和綠釉,卻是五代的東西,這東西很明顯不會是實用器,那就只有一個用途——墓室當中做為明器來陳列。
此外更多的就是拳頭大的小水盂,一種是帶注口的,一種不帶,帶注口的是用來微調墨汁濃度的,不帶注口的可以用作筆洗。
水盂的造型給製作得像一個小西瓜,帶有瓜棱,一個黑釉,一個青釉,但是兩個水盂雖然非常漂亮了,製作品級仍然比不上李二瞎子當做添頭送給周至的那個。
剩下的器物里,還有兩個蓮花狀一樣的容器,下邊是個圓座,中間是一圈的花瓣,花瓣中心有個小碗狀的凸起,邊上還有一些燒過的煙跡。
「這個是不是油燈?要是燭台的話中間那個小碗有點大了。」
「你是不是當做油燈用過?」周至有些哭笑不得。
「對。」老楊對這油燈很不滿意:「就是胎有點粗,吃油,後來家裏改用氣門芯墨水瓶做的煤油燈,這個點清油的就廢了。」
「這個既不是燭台,也不是油燈。」周至將一個敞口厚黑釉小碗放到了蓮花中間那個碗座上,然後雙手端着蓮花花瓣將兩件東西一起拿了起來:「這東西是配合着這種盞用的,這是五代到宋的習俗,上面這個叫茶盞,下面這個叫盞托。」
「啊?」老楊抽了抽嘴角:「老祖宗們還挺講究的哈?那我們喝茶用的蓋碗,也是從這個變化來的了?」
「也不能說兩者間沒有一點的關係,」周至笑道:「不過蓋碗泡的是清茶,這個裏邊」
說完將黑盞從盞托上拿下來:「這裏面裝的是細茶抹沖打出來的茶湯。」
「老祖宗喝茶可比我們現在講究多了。」周至繼續說道:「光主要茶具就有十二種,稱之為『十二先生』,並各賜以姓、名、字、號,並按照宋代的官制授以職銜。」
「比如茶爐,雅名就叫做韋鴻臚,名文鼎,字景暘,號四窗間叟。」
「姓韋,表示由堅韌的竹器製成,鴻臚為執掌朝祭禮儀的機構,這裏當然是諧音。『文鼎』,『景暘』,表示它是生火用的,『四窗間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