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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雖如此說,該往上報的,還是得稟報。
中都警巡院對遠來商隊成員的活動範圍做嚴格約定,要求每日核對人員清單,自然有其理由。
大周商業繁茂而秩序井然的情形,並非天然形成的。早年各地軍屯參股或者組建供銷社的時候,動輒被黑心商人帶進坑;組織的商隊上路以後,也經常被商賈架空,幾百地走下來一臉懵,全然不知道發生了什。有些與軍隊合作的商賈,更打着軍隊的旗號喝兵血,毫無顧忌地挖朝廷牆角。
最危險的時候,商隊成了軍隊以外非法武力聚集串聯的工具,而所到之處帶來治安敗壞。
郭寧剛控制中都,設立都元帥府的時候,北方防線不穩,各地野心勃勃的流竄兵匪也多,再如什地痞流氓更是不計其數。其中有很多人或者出於貪慾,或者被敵方勢力鼓動,打過大周治下幾處繁華大城的主意。
那段時間,密集往來的商隊便是最容易被利用的。
造成後果最嚴重的一次,有群蒙古馬賊混在大牲畜隊伍進城,當晚燒毀了中都永豐庫和周邊數百家民居,導致上百人死傷。還有一次在通州,劫賊慌不擇路逃亡時,闖入了館舍,殺死了多名高薪聘來北方的織工大匠,引發了許多南朝宋人的騷動。
好在商賈再怎翻弄貪婪本性,武人只用刀把子去應付即可。隨着大周的統治穩定,站不穩立場的、沒把自己當大周治下之民的商賈被狠殺了幾批,又有大批軍人被充實到商隊體系中,明面上是護衛,實際也有監察責任。待到駐守部隊和地方衙門的人手也逐漸充足,治安情況便逐步好轉。
這世上沒有千日防賊的道理,危險漸漸遠去,普通人難免鬆懈。但王畿之內的規矩畢竟不能少,很多管控措施哪怕是擺個樣子,也一直延續了下來,而且直接問責到人。
羊坊店的都監帶着文書,黃昏時分就到了都商稅務司。
都監臉色不太好,跟在他身後的楊沃衍也有點尷尬。商隊的管事們平時挺照顧他,還帶着他與掌柜們吃酒,可一旦出了事,管事們誰也不願意出頭。只有楊沃衍這個直接負責人出面,準備隨時面對有司的質詢。
楊沃衍可沒經過這種陣仗,一路跟來,簡直有點腿軟。
中都各處坊市日常對着的上司,也就是中都都商稅務司設立於前朝大定年間,執掌着從河北到東北的商業交易稅務,設使、副使、都監等官,秩自正八品至從九品不等。大定年間,中都商稅的比例是金銀百分取一,諸物百分取三,到泰和年間軍務頻仍,商稅又提升到了金銀百分取三,諸物百分取四。
稅率其實不高,但各地酷吏豪紳動輒披剔行旅,甚於剽掠。很多時候各地女真猛安謀克還自家私設稅卡,在光天化日之下肆意盤剝。女真貴族謀財害命都不是大事,何況搶劫?只要鬧得不太過分,皇帝面前他們也理直氣壯。
所以到了最後,商賈們苦不堪言,地方上物價騰貴,而中都都商稅務司最多的時候,每年收到的商稅也不過二十一萬四千五百貫。與南朝相比,窮得底掉。
大周的中都都商稅務司自然不會如此無奈。這個衙門如今負有工商業促進和稅務徵收的兩項職能,無論職權還是管控範圍都要遠遠超過前朝。所以主官從八品的使、副使改作了正五品的郎中兩人,下屬機構也隨之龐大,是大周朝的實權部門之一。
攜帶文書的都監騎馬跨過三條街,在玉華門西轉過稅使司的正門,再走了半晌才到得偏門。下午辰時正是各處屬員趕來匯報的時候,連着兩個小院門口都排了隊。
都監不敢耽擱,快步進了第三個院落,遞上文書。卻見上頭的司吏翻動簿冊,不看坊市內的貨物出入和稅收情況,倒像徑直往後頭記錄人員失蹤的那一頁去。
都監吃了一驚,只怕自家和自家上司的都監會受責罰,連忙乾笑着打岔道:「咱們郎中老爺在哪?昨日從縉山那邊運了四十車上好鐵錠來,足足八萬斤,郎中老爺必然歡喜,說不定想去看看?」
「八萬斤?」
司吏算了下。最近縉山那邊,從遼時延續下來的幾個大鐵場重新開張,其中一個最大的豎爐,每日產鐵兩千五百斤以上。炒鋼用的爐子也在不斷擴建。
雖然產量提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