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
小
中
大
夜色漸深,沉沙江上洶湧奔流的江水驀地詭異無比地陷入靜止狀態,然後便是無數黑黝黝的巨大身影無聲無息地浮出水面。
清冷的月輝灑落下來,將江面照得纖毫畢現,那些黑影赫然竟是一條條黑皮長尾的豬婆龍,體型最大的足有四五十丈長短,最小的也有六七丈。它們密密麻麻地排布在江面上,如一段段浮在死水中的朽木般一動不動,數量足有七八千頭之多。
平靜的江水驀地一震劇烈翻滾,朱鄂龐大如山嶽的真身浮出水面,陰神化身仍站在真身的頭頂。儘管只是半日工夫,朱鄂真身頸側被殷受飛龍斬將刀劈出的巨大傷口已經癒合,只在黑色的皮膚上留下一道很顯眼的白線,身後斷掉的尾巴也長了出來,但比原來細小許多,長度也只有百餘丈長短,看上去有些莫名的滑稽之感。倒是他陰神化身那條被阿紫劍光毀去的右臂無法復原,只有一條衣袖空蕩蕩地垂在身側。
朱鄂雙目閃爍着猙獰的凶光,腳下真身浮出水面之後卻並未停下上升之勢,原本靜止的江水以它的身體為中心向上凸起,如一座拔地而起的高山般將它龐大的身體託了起來。隨着這座由無窮江水形成的山嶽越變越大越長越高,分佈在朱鄂真身周圍的大大小小的豬婆龍也都依附在「山體」的表層而升到高空。
大約半個時辰之後,一座晶瑩剔透、表面盤踞着無數豬婆龍的萬仞山峰出現在沉沙江的江面上,山體正對着鬼愁渡岸邊的山口。
「楊劫,日間你帶人將我重傷,是否能想到夜間會有此報?」
身在高空的朱鄂可以清楚看到數十里外那座燈火閃爍的商軍答應,口中低聲怪笑,腳下的豬婆龍真身則陡然仰首發出一聲響徹百里的咆哮。
隨着這一聲咆哮,它身下的這一座萬仞水山轟然崩塌,倒塌的方向正是前方的山口。
名副其實的如山巨浪狠狠地拍擊在山口,生生將三四里寬窄的山口擴大的一倍,傾倒的水山在地上化作以一條四五里寬窄的浩蕩長河,最前方的水浪高達十數丈,向着遠方那燈火閃爍的商軍大營滾滾而去。
一條條體型龐大的豬婆龍以最前方的朱鄂為首,搖擺長尾在洪水中載浮載沉,只等着洪水將敵營衝垮之後,便可以大肆啖食被捲入水中的商軍將士。
眼看着滔天洪水距離商軍大營已經不遠,那營中卻仍靜悄悄地沒有絲毫動靜。照此形勢,轉眼之間整座軍營所在之地便要化作一片澤國。
「阿青你此次立下大功了,若非你即使提醒,我十數萬大軍將盡遭覆頂之災!」
在軍營一側十數里外的一處地勢較高之處,楊劫心有餘悸地望着那將到軍營處的滔滔洪水,右手摸着身邊女孩兒的頭頂表達了由衷的感激。
先前沉睡多日的阿青突然醒來,接管了一直有阿紫佔據的身體,第一件事便是向楊劫示警,說自己推算到今夜商軍將遭水厄,需要儘快轉移避險。楊劫想起當初在南蠻時有敵人夜襲,阿青便預先生出感應來警告自己,當時自然不敢大意,立即下令全軍在營中虛點燈火,然後趁着夜色掩護悄悄轉移來此處。
「說話便說話,不要動手動腳!」
若是阿紫,此刻早已快樂受用的眯起眼睛嘻嘻而笑,但阿青這小丫頭素來都是高冷范兒,一雙清冷冷的眼睛裏只稍稍現出一點點喜色,便將頭一擺脫離楊劫的手掌,冷着臉呵斥了一句。
楊劫心情大好,絲毫不計較這小丫頭的冷臉冷語,哈哈一笑對身後的眾人道:「你等都在此等候,看我用個請君入甕的手段,叫那朱鄂自食其果!」
說罷,他借離火遁法飛臨軍營,先伸手解下腰間的紫金紅葫蘆,揭開蓋子倒轉葫蘆將口對準借洪水游來的朱鄂,口中驀地發出一聲大喝:「朱鄂何在?」
朱鄂正望着近在眼前的商軍大營暗中得意,耳邊聽到這一聲呼喚,下意識道應道:「何人喚我?」
只這一聲應和,他的陰神化身和豬婆龍真身立時潑剌剌從水中飛了起來,身不由己地向着楊劫手中的葫蘆飛去,身形在空中急劇縮小,肚子裏那一聲驚詫萬分的喊聲尚來不及發出,便一骨碌鑽入葫蘆口內。
「饒命,我願歸降!」
葫蘆中的朱鄂自知不妙,急忙連聲呼喚乞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