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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回到寧家院子前,陸青山就一點點收斂了心中的壓抑與怒氣。
此時,更是被那寧無心這一陣病懨懨的嗓音喚了個平靜。
真叫人不敢置信。
一個十一二歲的小姑娘,竟有如此之深的城府,他竟看不出任何破綻。
妖孽——果真是妖孽!
然他到底不是鄉野漢子,只怔色恍惚了一瞬就回過神來。
陸青山轉頭衝着阿綾溫和一笑後,便朝着東廂走去,沉穩的聲線跟話語,皆是滿滿的關懷與安撫。
「阿幽莫憂心,你祖母只是有事被耽擱了,我們也只提前幾天上路,待將你送到師門,青山叔便轉頭回來接你祖母,用不了太久,咱們就可以一家團圓。」
顯然,敦厚漢子並不這麼快就將眼下的寧靜打破,若能保持平靜,就算是表面的,也好。
殊不知。
身後。
「一家團圓?」阿綾心中無聲地譏笑,望着他逐漸隱去的背影,目光中,怨恨之色逐漸淡去,更多的,化為了譏諷與怨毒,以及搖擺不定的殺意!陸青山到底是對她「恩重如山」的師傅與生身父親。
其後小半刻的時間,陸青山花費了九牛二虎之力,終才說服寧無心,離開小鎮,去治病。
其實在寧無心同意離開小鎮時,陸青山是頗不可思議的。
因為,他師尊寧老婆子信中有言,若寧無心有靠山,就絕不會輕易離開,他怕是要吃些苦頭。
眼下,她卻被說服了。
敦厚漢子可不相信,是寧老婆子察覺錯了。
反而意識到,接下來,離開小鎮的這一夜,要不平靜了。
「阿幽背後的靠山,要出手了!?」敦厚漢子笑的溫和,心中卻如雷打鼓
商量片刻,寧無心因一日一夜沒有進食,身子便有些不支了,臉色略微蒼白,似胃有絞痛。她沒開口,陸青山極有眼色,率先吩咐阿綾做晚飯,說是吃了晚飯再離開
他剛回來,也需要時間準備。
寧無心病懨懨一笑。
終了,寧無心說是要給寧老婆子留一封信,說着,便掙扎着起身,打算研墨。
陸青山聞言目光微凝,他不清楚寧無心到底買的什麼關子,已經到了這份上,再偽裝下去,有什麼意義呢?只想是一回事,卻依舊擺手,讓她繼續歇着,後主動給她研好墨,才離開東廂。
掩門的一瞬間,寧無心臉上,笑意不減,然所表達的意思卻完全不一樣了。
目光更甚——
就似獵人看待即將落入陷阱的獵物一般。
陸青山今日經歷了什麼,寧無心能猜到,她昨夜就暗夸傅老頭還是挺靠譜的。
她之所以找傅老頭幫忙,除了給她省一些精力外,另一方面,她是想給他們營造一個錯覺——她「寧幽」身後站着一尊靠山。
傅老頭也算幫她兩次了,多少也能跟「靠山」二字搭個邊吧?
以寧老婆子謀算與手段,除了察覺到「時疫」「請留」二事的貓膩外,想必已清楚她的轉變,也大約告知陸青山,有人盯上了「寧幽」或是,寧幽尋了靠山。
正是因此,陸青山適才着急忙慌,想先一步帶她離開小鎮。
讓他留下來研磨,也正是藉機刺探他。
果不其然,他行動中帶着一抹警惕與忌憚,這警惕與忌憚,自然不是她寧無心。
而是他們認為的那一尊「靠山」。
寧無心幾乎都猜對了,也幾乎算準了。
晚飯時分,陸青山一粒米都未進,阿綾也顯然頗有心事,只扒了幾口飯菜,就連中年大夫都察覺到了氣氛的不對勁,整個飯桌上也只有寧無心一人吃的沒有一點壓力。
一派天真,一副病態,似真不知這一夜將要發生的變故,該吃吃該喝喝。
她這幅狀態莫說陸青山與中年大夫了,就是阿綾,也屢屢側目,心中的寒意頓時倍增。
心中響起一道令她為之堅定的聲音——若尋到機會,一定要除了她!
這種人留在世上,只會讓她無時無刻都不得安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