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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無心以為,五百年前的記憶太久遠了,很多都模糊了。
可當看到那個滿頭花白的老婦人時,埋在心底的記憶頓時如畫卷。
一一浮現在她腦海。
寧老婆子,她名義上的祖母,實際上是出了五服血脈極淡薄的「親人」。
中年喪夫,繼而喪女,唯一一個孫兒也丟了,適才一夜白了頭。恰逢她父母死在戰場上,便好心領養了自己。
如今帶她跟徒弟陸青山回到這座巴掌大的小鎮養老,是小鎮唯一一個能出診的大夫。
任誰也猜不到,這個面上待寧無心嚴格,卻實打實「捧在手裏怕摔了,含在嘴裏怕化了」的老婦人,竟然是背後佈局者走的第一步棋。着實令人覺得好笑。寧無心無聲自嘲。
這個消息還是在她墮入魔門後,一次次暗中調查才挖出來的,也才知道,她那「弱不禁風」的身體並非天生帶來的弱症,而是出自她這位祖母之手。
更是彼時才知曉,這位祖母可不是什麼凡人婦女,而是一位早就登臨靈台境的名宿大能!
與背後佈局者有一場不得了的交易。
這個早,當然也很早,就寧無心調查時,這位名宿大能已經化為一堆枯骨了。
「你可是覺得好一些了?」
老婦人頭髮雖花白,卻盤的一絲不苟,繃着臉,語氣也有些嚴厲,可縱是寧無心也不可否認,那渾濁的遲目散發的慈愛,莫說五百年前那個不曉世事的寧幽,就是寧無心都險些信了。
「祖母莫憂心,阿幽好多了。」少女嗓音微啞,病殃殃的,露着虛弱的笑容。
口音古怪,並非天玄或南煙的官話,而是小鎮方言,隨着記憶復甦,寧無心也很快重新掌握回來。好在她眼下「身體不適」,不然,應付寧老婆子還真不容易。
加了幾塊炭,寧老婆子見她精神「好多了」,叮囑幾句,這才掩門出去了。
等着寧老婆子離開,寧無心重生後的不真實頓時盡去,同時,一股濃烈的危機感涌了上來。
捻着手中的墨蟬,寧無心打算暫且先放下對墨蟬的鑽研。
今時她所面臨的處境並不樂觀,只能先解決了。
好在這小鎮不簡單,她可以借力打力。
否則,以她眼下的這份「弱不禁風」的身體,對付寧老婆子師徒,無異於痴人說夢。
一個靈台境,一個築基巔峰,一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娃子,打她就跟碾螞蟻似的。
「而該如何破了眼前這個局呢?」這便是寧無心眼下要綢繆的首要事情了。
眯了一會兒,寧無心的精神確實好多了,思緒又一次活了起來。
春寒料峭,都被屋裏燒的通紅的炭火禁絕在外。
寧無心清醒過來後,精神是好多了,可屋內悶重的炭火,讓她有些喘不過氣。
略略又緩了片刻,決定起身。
寧無心身體本就「孱弱」,更受不得風寒,就算屋裏支了炭盆,她仍是裹了好幾層,覺得身體逐漸有了暖意才敢靠近窗戶。
此時傾盆暴雨已是驟停,窗外綿綿春雨下,有裊裊炊煙在升起。
到底不是化神大修士了,提起鎖,使了全力才將窗戶打開,立起。
「呼」寒風一卷,屋內濃濃的藥臭味立刻就淡了三分。
幸好是裹了里外三層,不然這春寒料峭,一熱一冷,她怕真是見風就要倒了。
到時候,免不了又要再「調養」個兩三月,這可就名正言順了。她眸中帶着一抹譏笑。
重生一世,一切都回到了原點。
好在窗外煙雨綿綿,青石老屋,隱藏在雨聲中的雞鳴狗吠,着實令人愉悅。
可十一二歲的身子,又天生孱弱,站了一刻鐘都不到就覺得異常吃力了。
寧無心清楚要擺脫眼下的困境,擺脫棋局一環的「寧老婆子」,修為不說,身體就十分重要,若還保持眼下這「弱不禁風」的模樣,怕是連着小院的門兒都出不去。
她有意要鍛煉身子,卻也知今日不是好時機,開個窗戶,吹個風,也只是想將心中最後的一絲不平靜徹底壓下,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