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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河南前往湖廣的官道,一共有兩條,一條從洛陽到汝州,進入南陽,經過新野到襄陽。另一條是從許昌過郾城,進入汝寧府,然後經信陽、武陽關,跨躍大別山,順着白泉河河谷,直接通向武昌。
這兩條道路中,南陽那條比較好走,汝寧境內的需要翻山越嶺,加上土寇橫行,所以走的人便少一些,小股人馬根本不敢過境。
遂平縣就坐落在汝寧通往湖廣的官道上,這裏原本交通便利,商業繁華,不過隨着土寇時常在大別山和伏牛山活動,商道不通,縣城便逐漸衰落下來。
自從李自成出了商洛山,點燃中州戰火,官軍連戰連敗,朝廷無力守衛地方,河南的士紳豪強便紛紛結寨自保,整個河南就是一副漢末鬧黃巾賊的畫面。
官府對付李自成還來不及,自然無力去管他們,時間一久,這些豪強、土寇就演變成了割據勢力。
劉洪起就是這些割據勢力之一,而除了他之外,還有許州的韓甲第、登封的李際遇,這些人都是割據的豪強勢力,只是他們有的誰也不服,有的則名義上歸順一方。
劉洪起從前是個私鹽販子,橫行於汝寧一帶,後來流寇作亂,商路斷絕,他便領着一眾人揭竿而起,上山築寨。
他本來只是一個普通的土賊,不過丁啟睿北上解開封之圍時,抽光了汝寧的兵力,結果不僅沒有解圍,還大敗而歸,連自己都被下獄革職,便給了劉洪起機會。
他趁着汝寧空虛,便乘機出山,佔據了遂平縣,使得他的勢力迅速擴大,擁眾十多萬人。
實力增長之後,劉洪起的野心,便也隨之增長,早以將汝寧視為盤中之物。可是不想半路殺出個程咬金,居然搶在他前面佔據了汝寧,這讓劉洪起眼睛都紅了。
黑夜中,遂平縣衙內,酒樂大張,堂內燈火通明,正位上坐着一人,正是寇首劉洪起,他年約三十餘歲,身材魁梧,膀大腰圓,一臉的橫肉。
這時他正同一眾屬下飲酒作樂,「三當家,這次你幹得不錯,來,把這碗酒喝了。」
「這都是大當家安排的好,俺只是聽命行事,不敢居功。」一名精瘦的漢子端起酒杯,一飲而盡。
大堂內氣氛十分熱烈,下面一個山羊鬍子的老頭,卻面帶憂鬱道:「大當家,這個高義歡是李自成的部將,咱們劫了他的兵甲,萬一李自成過來報復怎麼辦?」
說話的是劉洪起的軍師,名字叫楊冬青,是縣裏的老秀才。
「哈哈~」劉洪起卻不以為然,端起酒杯笑道:「軍師多慮了。李自成忙着和朱家爭天下,豈會為一個部將出頭,你把心放在肚子裏。」
楊冬青還是有些不放心,「據說郾城伏擊左良玉的人,就是高義歡,他能擊敗左良玉,又能佔據汝寧。老朽覺得他不簡單,大當家不該搶那些兵甲。」
「郾城伏擊是李自成的大將趙應元,高義歡一個都尉,最多打個下手,我何需怕他!」說着劉洪起目光陰冷起來,嘿笑道:「我不只是要搶高義歡的東西,我還要把他趕出汝寧。眼下這個世道誰有兵,就可以稱王稱霸,我拿下汝寧,再給李自成服個軟,李自成還會為難我麼?他要是為難我,老子也不怕,我們可以投靠大明嘛!」
劉洪起高舉酒杯,大笑道:「你們說,是不是這個理?」
「當家的說的對。」堂上眾多土賊,紛紛將酒杯舉起,大笑着回應道:「就是,只要咱們兵強馬壯,哪裏沒飯吃!」
一時間,滿堂的歡聲笑語,氣氛十分熱烈,然而就在此時此刻,一名穿着破甲的頭目跑進堂來,急聲稟報道:「大當家的,不好了,汝寧的高義歡,快打過來了。」
一語既出,堂內的笑聲戛然而止,劉洪起送到嘴邊的酒杯也僵住在半空中。
「你說什麼?」劉洪起仿佛聽了個笑話,「你說高義歡要打我,他有那個實力」
「大當家,高義歡放出消息,說咱們劫了他的車輛,要弄死咱們,讓大當家洗乾淨脖子等他來砍。」
「你說什麼,直娘賊的,李自成、丁督師都沒說這話,高義歡什麼東西,敢要老子腦袋,他好大的口氣。」劉洪起將酒杯砸在桌岸上,蹭的一下站了起來,大怒道:「那個龜孫到哪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