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
小
中
大
寒山河有趣地笑了起來,莞爾微笑着看着傅報國,幽幽道:「老朽與傅帥同樣明白,那樣的情況,絕對不會出現了。傅帥又何必在老朽面前布下這空城之計?不怕老夫一時意氣,當真拉玉唐東軍陪葬嗎?!」
傅報國臉上不由的紅了紅,強撐着道:「寒帥這話從何說起?」
寒山河嘿然道:「若是九尊尚有餘力出手,那麼剛才的動靜就不會僅止於次,更不會持續時間那麼短暫。若是九尊還有餘力出手,豈會留給寒某從容整軍的機會。傅帥,關於九尊這個盤外招,就不要再用拿出來說事了。」
寒山河所言,亦正是傅報國最擔心的事情。
聽聞寒山河戳破自己心事之言,傅報國的臉上稍稍變色,隨即道:「寒帥看得透徹,果然是老謀深算,目光如炬,然而依照寒帥的意思,大家就這麼和平收場?縱然玉唐平白無故的被侵略,反擊成功,也沒有任何代價可言是麼?如此說來,那我玉唐子民難道便是活該?更有甚者,我如何確定寒帥所言的承諾為真,這年頭,連太平國書都可以不作數,所謂承諾,真的有用處嗎?!」
說到最後,傅報國口氣之中,已經有了濃濃的譏諷之意,矛頭更是直指當日由寒山河發起的太平國書,乃至之後撕毀此約的往事。
寒山河亦是老臉一紅,頓了一頓才道:「承諾固然可以因立場之因無可奈何,但有些事還是作為保證。此際只要傅帥答應,放我東玄三十萬兵馬平安離去,那麼寒山河原意就在這裏當場自刎,以自己的性命,給玉唐一個交代,老朽的一條性命,該當可以抵得上所謂失信的承諾嗎?!」
寒山河這番話,聲音突然放大了一些,大到足夠令東玄己方眾人聽得到的程度。
後面,戰歌等人聞言之下頓時群情激憤:「大帥,萬萬不可!」
「老師,萬萬不可啊!我們還沒有敗呢!」
「我們寧可死也不可做出這樣的妥協!」
……
寒山河霍然回頭,厲聲道:「我還沒死呢,全都給我閉嘴!」
他凌厲的目光在眾人身上繞了一圈,怒道:「現在是個什麼情況,難道你們不知嗎?唯有你們活下去,才能為我東玄保留一點元氣;若是徒然全部死在這裏,除了逞一時的血氣之勇,又有什麼更多的用處?」
「我寒山河如今已經是古稀之年,縱使苟延殘喘,還能再多活幾年?老夫這一生殺人無數,喪命在老夫命令之下的冤魂,數以千萬計;若是今日以此身償還,未嘗不是一樁美談!」
「以我一人之命,換取三十萬大好男兒平安回歸,我寒山河又有何惜?我意已決,此事任何人都不得再勸,再勸者,軍法從事!我寒山河不希望在臨死之前,還要再砍下自己同袍的腦袋!」
寒山河說完,決然轉身,再不看東玄陣營一眼。
自然見不到身後東玄兵將人人淚流滿面,哽咽得不能出聲。
寒山河轉身重新面對傅報國,平靜地說道:「老夫便只這一個要求,也是老夫當前能夠付出的最大代價。不知道傅帥能不能成全老夫?」
寒山河的言詞中使用的非是「能不能答應」而是「能不能成全」,雖然只是一詞之別,然而這其中的含義,卻是耐人尋味。
傅報國剎那間便即明白了寒山河的良苦用心,忍不住嘆了一口氣。
這位威震大陸數十年的一代名帥,用屍山血海鋪出來一條軍神之路的無敵統帥,終於還是走到了這一步。
「寒帥。」傅報國唏噓的嘆了口氣:「我明白,也理解,我……樂意成全。」
他吸了一口氣,道:「寒帥,作為天玄軍神,您沒有敗給玉唐,您是敗給了東玄,不是擺在了戰場,而是敗在了東玄朝堂的層層掣肘之下,所以,您的失利,不涉戰場,仍舊是不敗的軍神。傅某唯一能做的,便是成全你這個最後的願望!」
寒山河凝目看着傅報國,輕聲道:「傅帥還是不要答應得這麼痛快;這件事關係重大,你作為直接當事人,責任莫大。這個責任,你自問能擔得起嗎?」
傅報國洒然笑道:「關於這一節傅某自然知道,不過,傅某怎麼也不想看着寒帥的結局太過於慘澹。同為軍人,這是我能夠給寒帥,給予大陸軍神的最後敬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