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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沂是府城,高聳的城頭,寬闊的牆上,綠營兵嚴陣以待,弓手們早已排好了隊列,一手執弓,一手捏住箭尾,各個馬面上的火炮也以就位,士卒持火炬站在一旁,只待令下。
城外的義軍在裝備上比較簡陋,大刀、長矛、釘耙、糞叉如林聳立,黑壓壓的人群站在火炮射程外,數以萬計的人群簇擁着一架架簡易的登城梯,列陣於前,他們之後則是十多架砲車,高高聳立,最後才是數千穿着棉甲的精銳士卒。
臨沂城的四面,都是這樣穿着臃腫的戰襖,包着紅頭巾的義軍。
烈烈寒風中,幾面殘缺破舊的旌旗,迎風獵獵作響,義軍們一碗熱粥下肚,身上勉強暖和了一些,紛紛握緊了手中的兵器。
雪似乎了一,白雪的世界中,一片寧靜,而在寧靜的背後又蘊藏着無窮的殺機。
城外的義軍大陣安靜下來,這表示他們已經就位,但事實上他們並未列成任何陣型,只是簡單的列成幾大快。
陣後謝遷騎在一匹黃馬上,身邊是一群穿着各種不同款式盔甲的將校,不停的哈着白氣。
「按着軍師之策,只要打破了臨沂,本帥便能進入兩淮,此地錢多糧多,建夷兵力又相對薄弱,本帥與弟兄們當有一翻作為。」謝遷四十出頭,方臉濃眉,十分精悍,他騎在馬上,用馬鞭指着臨沂,意氣風發。
齊魯之地,東面大海,北面北直是建夷重兵集結之地,西面河南是兩順王的駐地,也去不得,謝遷只有南下兩淮,一條道路可以走。
趙束鄉在他身旁,注視着銀妝裹碩的城池,「將軍,這打破城池後,金銀之物次之,騾馬卻必須集中起來。」
建夷與大明不同,騎兵眾多,他們想要在魯豫兩淮之地流動作戰,就必須要保持一定的機動性。
謝遷頭,「這個本帥曉得。」
「我們被大雪耽擱了幾日,算腳程,馬光輝、河洛會應該快出允州,大帥要抓緊時間了,必須三日破城,若是破不了,晚生建議繞城而走。」趙束鄉有提醒一句。
謝遷聽了,自信道:「易永貴不過本帥手下敗將,本帥三十萬人,還拿不下他麼?」
這時他一揮手,身邊諸多將校便策馬而出,奔馳到隊伍之前。
這些義軍除了他身邊的四千老營,能看懂旗號,聽懂不同的戰鼓聲響所代表的含義,剩下的人基本只懂最簡單的聞鼓進,聞金退,所以什麼具體的命令,都需要直接派人傳達,指揮非常不便。
此時戰陣中,一隊打這白幡的士卒,抬着一白衣女子,兩邊打着「反清復明」「日月復來」「扶漢滅夷」「白蓮下凡」等等各色旗幡,先來到陣前。
列陣中的義軍見此,頓時,不少人更是跪拜下來。
山東一地,連連災害,百姓貧苦,是白蓮教活動的主要區域之一,明代以來多次在山東發動起義,勢力盤根錯節。
建夷入關後,白蓮教也從反明,便成了反清,謝遷的義軍不僅與鄉紳暗通,也得到了白蓮教的支持。
謝遷也是底層出生,他需要藉助白蓮教在窮人中的影響力,來凝聚人心,但同時也十分注意,白蓮教在他軍中的發展。
此時只聽到那被十多名大漢抬着的白衣女子,輕輕唱道:「換乾坤,換世界。白蓮下凡,萬民翻身。」
無數義軍頓時起來,發出震天的呼喊,那白衣女子吟誦一句,只聽的無數人便跟着一起吟誦。
「山河奄有中華地,日月重開大明天。」
「淤泥源自混沌啟,白蓮一現盛世舉。」
震天的呼聲彼起彼伏,在臨沂四郊久久迴蕩,不絕於耳!根本不像是一群衣衫襤褸的人發出,那吟誦聲以摧天崩地之勢直入雲霄!
城頭,易永貴微微眯着眼,義軍的氣勢讓他也不禁吃了一驚,不禁深深吸了一口氣,那夾雜着雪氣霜意的涼氣一入肺,整個人居然精神了不少。
城頭綠營兵,看了城下的聲勢,早已紛紛變色,更不要那些上城助戰的青壯。
白衣女子被抬回陣中,謝遷又命人殺三牲祭祀。
如果他這三十萬人都是正規人馬,他自然不用整這些虛頭巴腦的東西,但這三十萬泥腿子,卻就吃這一套。
戰鼓忽然擂起,城上的清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