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
小
中
大
注意到紙人鋪老闆的遲疑,許象乾故技重施:「實在不行的話,你回頭跟老張一起,去青崖別院要錢,讓他給你捎帶也行!」
恰巧這時候老張也帶着兩個年輕漢子回來了,聽了個囫圇,便幫聲道:「這是書院的先生呢,那有什麼不好相信的?」
姜望忍不住瞧了他一眼,這人聲音陰陰冷冷,內里倒是個心腸熱的。
聽老張這樣說,紙人鋪的中年男人便只應了一聲:「那行。」
便又低頭去忙活他的紙人去,動作瞧來倒是熟練。
這邊棺材鋪的老張又對許象乾道:「許先生,我找的這兩個,可都是肯賣力氣的好後生。您看可用嗎?」
許象乾大手一揮:「就他們了!」
順便不忘補充道:「一事不煩二主,他們的工錢,你也一併去青崖別院討要。」
「好好。」老張連連答應。
兩個年輕後生確也都壯實,深秋時節,都只着單衣,身上的腱子肉十分明顯。一口棺材兩頭扛着,腳下輕鬆得很。
倒不是說區區一個棺材,許象乾或者姜望自己扛不起,又或者是養尊處優,非得請人來伺候。
而是,請人抬棺,本就是入殮禮儀中的一步。這已是儘量簡略後的結果。
本來下葬的時候,抬棺者是需要八個人的,這八個人還須得是族中威望高、能夠服眾的,稱為「八抬」。
但許放血親一個都沒了,他的老家在辛明郡松城那些因為「閉戶金」眼睜睜看着許放家人死絕的「鄉親們」,若找他們來抬棺,只怕許放的屍體能夠從棺材裏氣得爬出來。
兩個後生抬棺走在後面,許象乾一手兩個,舉着四個紙人在前頭開路。
按照完整的入殮禮儀來說,除八抬之外,還得有舉白幡的、開道的、送紙人的、撒紙錢的
後面這些,許象乾一人兼了。
與許放並不沾親帶故。這事既不好看,也有些晦氣。以青崖書院弟子的身份來說,更有些「屈尊」。尤見可貴。
姜望在後面跟着,他現在在某種程度上已經能夠代表重玄勝,隨行弔唁便是極限,也能夠被理解。畢竟許放是個值得敬佩的人,而且切實上幫助到了重玄勝,如果重玄勝這邊全然無動於衷,又有些過於刻意。
但扶棺之類更近一步的事情,也是不宜做的。
這其間需要把握一個關乎人心考量的尺度。
棺材鋪的老張也隨行在側,這棺木剛抬出鋪子,他就關了門,急着上青崖別院討錢呢,面上再怎麼相信,心裏也火急火燎的。
只是順一截路,要到前面的街口才分開走。
姜望漫無目的地左右看了看,果然又瞧到了目標,但只一掠而過,並不驚動其人。
嘴裏則裝作無意地問老張道:「你家隔壁那個紙人鋪子,才開的麼?」
棺材鋪老張愣了愣,道:「鋪子倒是開了好些年頭,只不過老李前些天回老家去養病了,讓他侄子來頂陣子生意。這事挺突然的,趕趕的就回去了,都沒來得及說點什麼怎麼,老李侄子扎的紙人不行?我們也不熟,他才來幾天,又不怎麼說話。」
這些人是得罪不起的,故而老張第一時間推脫責任。
「沒有沒有。」姜望解釋道:「就是看你們有些生分,所以問一問。」
「這樣。」
棺材鋪老張應了一聲,兩人便不再說話。到了前邊路口,他自轉去青崖別院方向了。
而姜望則跟在抬棺人後面,往青石宮去。
紙人鋪那個木訥的中年男人有問題,儘管他紮起紙人來很熟練,很像那麼回事。
姜望注意到,鋪子已經很舊,而且那個中年男人穿的衣衫也是洗得發白,可見應是個勤儉的。
但兩個紙人,說賒就賒欠。這錢又不多,並非金絲楠木打的壽材,斷沒有賒欠的道理,而且他們本又不熟。
實在不像個做小本生意的樣子。
後來糾結起來,也是因為許象乾要求再多賒兩個如果這還一口答應,那就太假了。
按棺材鋪老張的說法,那中年男子是紙人鋪原老闆的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