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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清玄都上帝宮如月貫長空,殿內大景天子踏門檻而眺萬里,如乘飛舟以橫世。
留在殿中的人,包括銀河金橋上的三尊天師,俱都沒有言語。
實在是沒有什麼話可以講了,也壓根沒有選擇。
現在只剩下一個問題——
禪逃何處?
東天師閉上眼睛沉默了片刻,睜眼道:「超脫不名,難以定義,陛下親為鋒矢,欲往何處伐之?」
中央逃禪是絕對意料外的事情,道國內部無論哪方勢力,都不願見到這件事情發生。
但一個成熟的旗幟人物,一定要面對問題。
帝黨延遲公開中央逃禪的消息,三脈以「逃禪」迫天子,本質上都是在問題已經發生的情況下,儘可能保住己方利益的行為。唇槍舌劍再激烈,其實也論不出個錯對。
然而天子站出來直面這件幾乎沒辦法解決的事情,受社稷之垢、擔天下之責,御駕親征!
這是絕對的佔據大義,把握了名分。
滿朝文武,無論份屬誰家,心思如何,誰能不拜服?
當三清玄都上帝宮飛離天京城,皇帝以此為戰車,開赴那超脫的戰場,偌大的中央帝國,再無雜聲!
沒人可以下車。
皇帝都親征,誰有資格逃離危險?
大戰一起,什麼心思都別動了,整個帝國只能服從於一種意志。
無論宋淮早先想的是什麼,現在他必須要思考——此戰是否有機會!
總不能自暴自棄,就在今日以三脈天師,一同殉葬天子?
宋淮很快就擺正了姿態,專心思考這場戰爭,皇帝卻沒有立刻回答他的問題,而是負手眺雲天,像是在等待什麼。忽而笑道:「大戰將起,太虞倒是氣定神閒!」
與其說是氣定神閒,倒不如說神遊物外。
留下來的當然還有一些官員,此刻都出得殿外,協守帝宮各處。就連宗正寺卿姬玉珉,也在外巡視。殿中就只有皇帝和三位天師,以及一個李一。
三尊天師都各施手段,在準備接下來的戰爭,李一還定定地站在那裏呢。
這位太虞真君明顯就是奉命來大朝會上走個過場——但大朝會變成了天子親征,他好像還沒有轉過彎來。
就像默經的書生,坐在一輛郊遊的馬車上,忽然同游者都穿上了鎧甲,馬車變成了戰車,戰車衝進了戰場。他還在想何時結束這場無趣的郊遊,回家再讀幾篇文章。
於天子喚他的此刻,他才平靜地抬眼:「在哪裏打,和誰打,自有陛下和幾位天師決定。我只是想多養幾息,好揮出更快的劍。」
他毫無疑問是尊重當今天子的。給天子的解釋,都比給別人的要認真和完整。
雖然他站在那裏,身形沒有挪動。
皇帝甚是欣慰:「巫天師可以代表大羅山的歷史,李太虞寄託了大羅山的未來,對於這次御駕親征,大羅山的支持可謂毫不保留。朕甚念之。」
巫道佑坦然受之:「為了道國大業,大羅山從無所惜!」
這話李一是絕不能說得這樣坦然的——除非虞兆鸞讓他復誦一遍。
他靜靜養他的道劍。
「沒有人不支持陛下,您當年還未登基,蓬萊島便進海外仙草,益您修行。您握天下之柄的這些年,沒有哪件大事,蓬萊島不曾盡力。」宋淮這時候也站着:「設使貧道的愛徒不是在太虛幻境裏閉關,此戰他也絕不會逃避。
余徙沒有說話。
大羅山有李一這般引領時代的天驕,蓬萊島年輕一代的扛鼎人物陳算也絕非弱者。
玉京山這邊卻只剩一個裴鴻九,還在剛剛的朝會裏,代表整個裴家倒向帝室。
與另外兩脈相比,玉京山的年輕一代可謂人才凋零!
怎麼凋零的?
當初引狼入室,讓宗德禎這個老碩鼠,坐上了玉京山掌教的大位!彼輩鯨吞蠶食,把教門內外都吃得差不多了。
游缺本有機會加入玉京山,万俟驚鵠被引導成了一真道如匡憫更是有成為玉京山台面的可能!而現在匡憫以一真道行刑人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