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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河無言人自言,天海之水落九天!
姜望搬動心牢裏的【定海鎮】,移鎮長河中。
從此以後,這縱貫古今的萬萬里長河,在觀河台、長河九鎮之外,又有了一個「定海神針」。
可稱「長河三定」。
後者當然還不能跟前兩者相比,但立足現世、接引天海的力量,卻也是天下獨有,諸界都無。
諸方鎮長河,未有如此者。
《九鎮暇談》之所獲,十三證天人之所闡,才結成這無人能替代的功業。
人們都可以看到——
有厚重而玄黃的氣,正絲絲縷縷的凝現,在青衫獨佇的姜望身前翻滾。
大益天下的功德,幾乎結霧成雲。
若說雲如旗,這是天底下最榮耀的旗幟。
刷!
忽有劍光一道如驚電!
但見得劍氣滾滾,劍虹經天。
天邊聚攏的德雲,瞬間就被撕裂了。玄黃功德之力,一時又散為絲縷,飄飄而落。
像是落了一場昂貴的春雨,在這人心成雪的三九寒冬。
塗惟儉震驚地看過去,只看到姜望緩緩地收劍。劍已收了,劍氣仍在長空嘯鳴翻滾。
何人能視名祿如塵埃,割功德如草芥?
前有武祖,拳碎功德、益天下武夫。
今有姜望,割功德為春雨,落在不凍長河,灌溉天下!
此刻天海還在傾長河,定海神針正撐天。
德雲散雨,劍虹飛貫。
在如此壯麗的畫面里,那立在台上的年輕真君,卻只是收斂了眸光。
史書今日又被他一劍劃下一頁來。
他反而斂眉,反而垂眸。
他做成了驚天動地的大事,贏得諸界都無的成就。他站在應江鴻身前的姿態,卻並不比他剛來的時候更高。
煊天赫地的光影,隨着他的垂眸而散盡。
定海神針深潛河底,那倒掛之天海,似乎並不存在。滾滾轟雷,仿佛散在遠空。此一時,長河已靜。
但天海的力量,的確通過定海神針,在長河中奔流。新的長河秩序,的確正在建成。
知者謂憂,不知謂求!
應江鴻於此高台眺長河,但見萬萬里波瀾輕,游魚出水躍肚白。萬般在水,天地混周。
真乃德流。
這條具備超凡意義、真正牽動現世根本的長河,養育了現世無以計數的生靈,也見證了一代又一代的傳奇誕生。從古至今有多少故事流經了,多少英雄在浪潮中。
他感到這條他看了很多年、總覺得已經「不甚稀奇」的長河,的確是非常美麗的。
「姜望!」屈晉夔已經儘量的不發聲,但還是忍不住,他想淮國公若在此,也一定會問的:「為何劍碎功德啊?」
這功德之雲,如此厚重。雖不可能說可以推舉姜望至超脫,也有福澤綿延,大益道基。
如何輕棄之?
「附聖皇之驥尾,竟有大名。效先賢之德行,豈敢居功?」姜望平靜地道:「這不是我的功德,這也不是我的路。」
「這是不是你的功德,已有天知,人心能見。」台下的塗扈若有所思:「姜真君,你揮劍決之,欲述何言?」
姜望道:「祭司大人,您今天已經問我兩個問題了。」
塗扈笑了起來:「一如前例。你也可以向我尋求兩個答案。」
姜望卻並不尋求什麼答案,因為今天他站在這裏,心中已無疑問。
他說道:「這【定海鎮】接天連河,瞧來固然恢弘,但數十萬年如一日的苦心治水,才是真正的巍峨。」
「我接引天海,不過適逢其會。恰有一些遨遊天海的經驗,恰有受益於諸方而成的【定海鎮】,恰恰記得烈山人皇的宏圖。長河本不寧,如今能定,是烈山人皇之功,長河龍君之治。我不敢奪名——」姜望頓了頓:「我怕那些不該被忘記的事情被忘記了,卻只讓我這樣魯莽輕率的人被記得。」
怕螢火之光跳進眼睛,而竟掩了日月。
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