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斗昭向來不覺得,世上有什麼不可逾越的山巔。
每一座屹立在那裏的高山,都等着人來攀登。而他就是那個能夠踏平一切的人。
這不是什麼命中注定。
他也從不相信天定的神話。
但捨我其誰?
天驍刀橫在空中,刀脊如擔山,刀鋒將裂地。
斗昭燦爛輝煌的金身橫飛不忌,這容納無窮妄想的白日夢世界,在他的刀下顫抖!
鄭韶的表情仍然燦爛,他的語氣甚至很歡欣:「紅衣小子,你很強啊!陰陽迷宮藏在這裏艱難度日,我能夠調動的力量已經很有限,還真有可能被你擊敗!」
近古賢者張開雙臂,懷抱此世,好像也在迎接未來。
妄想的力量,在這個世界有誇張的演繹。或是突來一場雨,雨滴儘是牛毛針。或是泥土變岩漿,雷霆地上走。甚至倒地為天,逆陰為陽。
但無論場景怎樣變幻,風雨雲雪如何交替,那一抹金色依然桀驁張揚。
他仿佛永恆地照耀在這妄想世界:「我是所有不切實際的妄想里,唯一成真的那一個。今必勝昔,正如我必勝你!」
大地轟隆隆開裂,鄭韶與斗昭之間隔出一條天塹。浩蕩星光以岩漿奔流的姿態,從地底衝出來,彷如光怪陸離的幻夢,咆哮在斗昭身前。
鄭韶就站在天塹的對岸,大聲歡笑:「為了不給你們溝通的機會,還有一條具體的規則,只能於此時告知——陰陽世界的挑戰一起進行,你們必須同時贏得勝利,且誤差不能超過一刻鐘。不然陰陽化生,五行輪轉,我們會一直歸來。」
他並不得意,而是長嘆一聲:「那也太累了!人死之後那麼多年,還需要不斷地爬起來幹活,我不知道現世發展得怎麼樣,但一定還不是我的理想世界。」
斗昭提刀殺進了咆哮星河,長刀的鳴嘯殺出他的問題:「你和趙繁露的實力差距有多大?」
「雖然不想這麼承認——但我和他之間,應該是不存在差距。」鄭韶饒有興致地看着斗昭表演:「你打算怎麼控制力量和時間?為了儘早達成與那青衣小子一致的勝果,需不需要我配合?」
「我不打算控制。」斗昭桀驁的身影已從星河中殺出,一刀抹平了最後的距離,與鄭韶正迎面,而刀鋒一抬近頭顱:「姜望雖然不怎麼樣,但也不會落後我太遠。一刻鐘,太久了。一息都太久!且看你冢中枯骨,當得我幾刀!」
此時在陰陽世界的另一邊,姜望正在面對同樣的問題。
黑冠黑袍的趙繁露正閉着眼睛,雙手交叉,放在胸口,平躺在一口黑色的棺材裏,仿佛已經熟睡。
棺材沉在幽暗水底。隱隱是此世的盡頭。
而他的聲音,回漾在無垠的幽海中——
「這是我的午夜,我遨遊在人們的夢醒時分。年輕人,生活是否讓你覺得疲憊,你是否正要醒來?」
雖然被合稱為「陰陽世界」,但鄭韶和趙繁露的世界,其實不能簡單地以陰陽來劃分。
鄭韶的世界是白日夢世界,承載的是妄想。
而趙繁露的世界是潛意識海洋,混淆的是意識碎片,是生靈不自覺的潛想。
這兩種力量都不是可以清晰具見於光影中的力量,卻自有陰陽家的奇詭隱秘。
姜望提劍在這深海,平靜地環視四周,只道:「我從未睡去。又何必醒來?」
幽暗海水漂浮着趙繁露的聲音,像是已經沒了生機的水草:「清醒的人,是世間第一痛苦的人。世上所有的美好,看穿了不值一提。華袍縱然錦繡,也難免底下全是虱子。我們常說,難得糊塗!」
「我不在意你是否糊塗,我不在意你的人生態度。我不試圖改變你,前輩。當然,我也不會被你改變。」姜望平靜地說道:「我只知曉,無論命運給予什麼,我都要清醒地去感受。我會迎接我生命里的一切,我會面對我所有的選擇。」
「如果你的結局是死亡呢?」趙繁露問。
姜望張開五指,讓指節感受這片海。於海水中依然跳動的火焰,在他的指間遊走。他用一種陳述的語調道:「讓我知道我是怎麼死的,讓我試試能否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