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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拿出了養劍葫,便不再收起,懸掛在腰間,天地靈氣凝聚而成的水滴聚攏起來,不過尋常七八兩酒水的分量,卻是十數斤的陰沉重量。
三人繼續趕路。
陳平安回望一眼綠竹。
難道與魏檗在棋墩山精心栽植的那片竹林一樣,若是真要認祖歸宗的話,都來自竹海洞天的青神山?
不然根據當年那本購自倒懸山的神仙書記載,浩然天下的諸多仙家竹子,數十異種,在凝聚水運一事上,好像都不如此竹神通廣大。
只可惜與那棋盤石桌一樣,扛不走,搬不走。
孫道人覺得還不盡興,伸手一抓,微笑道:「竹空通神明,輕身且補氣,貧道早年修行,遍覽書籍,就曾見有古書記載,竹葉煮茶,最是解渴清心,大暑時節只需用竹葉一握,加上山上蓮子數顆,一二杯茶水下肚,便要教人飄然似神仙。」
陳平安瞥了眼孫道人,又看了眼紋絲不動不給半點面子的修長綠竹。
既然都這樣了,那麼有些馬屁話,他還真開不了口。
孫道人收回手,神色淡然道:「算了,這樁機緣留予後來人。」
黃師落井下石道:「這些竹葉,若是被修行水法的下五境修士,煉化為本命物,說不得就是至寶。寶物就在眼前,小心天予不取反受其咎,孫道長當真不採摘幾把?便是不用來煮茶,贈給嬰兒山雷神宅的晚輩,也算此次返回師門的不俗禮物。」
孫道人云淡風輕道:「修道一事,涉及根本,豈可胡亂贈送機緣,我又不是那些晚輩的傳道人,禮物太重,反而不美。罷了罷了。」
陳平安小聲讚嘆道:「孫道長妙語如珠,發人深省。」
孫道人將那青瓷小瓶小心翼翼裝入袖中,緩緩而行,撫須而笑,高深莫測。
黃師有些受不了這個五陵國散修道人,從頭到尾,得知孫道人是雷神宅靖明真人的弟子之後,在孫道人這邊就殷勤不停。
黃師突然以金身境的身法,再以五境一拳的勁道,稍稍手下留情,掂量了一下對方這位練氣士的體魄後,毫無徵兆地一拳砸向身旁黑袍老者,砰然一聲,後者倒飛出去,一路翻滾,掙紮起身,似乎被打蒙了,坐在地上,突然喉嚨微動,轉頭吐出一口淤血,好像這會兒才回過神,站起身,雙手藏在袖中,顯然已經捻符在指尖,氣機漣漪縈繞袖口,破口大罵道:「姓黃的,你找死不成?!」
黃師心中大定,果然是個廢物。
孫道人更是被嚇得趕緊掠出數丈外,亦是一手捻住一張剛剛與陳道友買來的攻伐符籙。
三人呈現出掎角之勢。
黃師看也不看那個黑袍老者,只是轉頭對孫道人笑道:「孫道長,人心鬼蜮,不得不防啊,咱們與秦公子,好歹是知根知底的盟友,唯獨此人,半路偶遇,若是個頂會裝蒜的禍害野修,咱們豈不是着了道,到最後身上所有寶物機緣,搭上一條性命,為他人作嫁衣裳,我看孫道長也不願意吧?」
孫道人以心湖漣漪言語陳平安,「陳道友,怎麼講,要不要廝殺一場?這黃師可不是善茬,若真是撕破了臉皮,咱哥倆是一根線上的螞蚱,誰都別藏私了。」
相較而言,孫道人當然是更信得過黑袍老者,一路處下來,與善惡有些關係,關係卻也不大,更多還是覺得這位陳道友,道行薄弱,威脅不大。當然如果黑袍老者的言行舉止,處處精明市儈抖機靈,是個見風使舵的貨色,孫道人也不願意與之精誠合作,賭了性命,一起與黃師對峙。
如此與陳平安心聲言語,孫道人嘴上卻是說着搗漿糊的言語,「陳道友,黃老弟此舉,是過分了些,但是如今形勢變化莫測,我們自家人先內訌,才是真正的為他人作嫁衣裳,不如你們倆都賣貧道一個面子,陳道友稍安勿躁,貧道再讓黃老弟賠罪個,就當做此事翻篇了,如何?」
陳平安氣急敗壞道:「不如何!挨了這麼一拳,受了這麼一遭無妄之災,我元氣大傷,道個歉就完事的話,不如讓黃師吃我一道雷符,就當扯平!」
黃師扯了扯嘴角,打開包裹一角,抓出一件器物,輕輕拋向那個黑袍老者,笑道:「賠罪不夠,那就加上一份賠禮。」
只見那黑袍老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