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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姚撇撇嘴,「爛好人,死腦筋,窮講究,叨叨叨!」
陳平安和寧姚幾乎同時轉頭,看到一名年輕男子,身材修長,氣質清雅,一看就是外鄉人加上讀書人。
陳平安發現此人看待自己的眼神,很古怪,既不像正陽山搬山猿、老龍城苻南華,那麼自恃高人一等,也不像陸道長和寧姑娘這樣。那個年輕男人的視線,十分複雜矛盾,似乎有憐憫,欣賞,又夾雜着一絲嫌棄。
那位年輕人最終選擇沉默離去。
寧姚皺眉道:「一看就是衝着你來的,怎麼回事?」
陳平安也納悶,搖頭道:「不明白。」
被那個莫名其妙的外鄉人打岔後,少年少女之間,那點甚至談不上是什麼隔閡芥蒂的賭氣,很快就煙消雲散。
只是那人很快就去而復還,身邊還有一位雙腿極長的年輕女子,不知為何還有阮秀。
阮秀開口解釋道:「他們說不來小鎮方言,就讓我來幫忙。陳平安,這位姐姐就是救了劉羨陽的人,跟你一樣姓陳,但不是我們東寶瓶洲人氏,陳姐姐身邊這人,是龍尾郡陳氏的嫡長孫,姓陳名松風。聽陳姐姐說,陳松風好像跟你這一支陳氏,算是好幾百年前的遠房親戚吧,至於陳姐姐,跟你們哪怕往上推一兩千年,也沒啥關係。這次陳姐姐是來祭祖的,但是小鎮這邊,從監造官衙署,到福祿街桃葉巷那些個大家族,已經沒誰知道祖她們家的墳到底在哪裏,劉羨陽就說到了你,說你如今是小鎮最熟悉四周山水的人,找你准沒錯。陳姐姐說如果你能幫上忙,她可以支付報酬,一袋子金精銅錢,我覺得你可以答應……」
說到這裏的時候,青衣少女偷偷摸摸併攏雙指,在腰側晃了晃,除此之外,口型也是「兩袋」。
阮秀明擺着是要提醒陳平安,儘管獅子大開口,否則過了這村兒就沒這店兒。
陳平安仔細思考後,笑道:「我想到一個地方,有可能是她想要找的地方。至於報酬就算了,就是走幾步路的事情。」
阮秀有些着急。
寧姚已經向前踏出一步,用東寶瓶洲正統雅言說道:「讓陳平安帶你去找墳頭祭祖沒問題,但是你得拿出兩袋金精銅錢,沒得商量!他這會兒受傷很重,不易長途跋涉,你也清楚,如今齊先生讓人速速離開小鎮,陳平安不過是一個凡夫俗子,卻必須要加快趕路,一袋錢,不夠。」
陳對和陳松風其實第一眼看到少女,俱是眼前一亮,
見之忘俗。
如荒蕪稻田之中,見到一株芝蘭,亭亭玉立。
陳對正大光明打量着眼前少女,一襲綠袍,懸刀佩劍,賞心悅目。陳對的沉悶心情也有些變好,微笑道:「只要找得到我家祖墳,就兩袋錢。但是醜話說前頭,萬一找不到的話,我一袋子也不會給你們,如何?」
寧姚沉聲道:「一言為定!」
從始至終,仿佛沒有陳平安任何事情。
寧姚盯着陳平安,那雙眼眸充滿了「你不要跟我叨叨叨,要不然我真會砍人啊」的意味。
陳平安忍住笑意,認真想了想,跟阮秀說道:「麻煩你跟他們說一聲,我要先幫寧姑娘煎好藥,差不多還需要兩刻鐘,然後我去跟劉羨陽聊聊,最後就是還要阮姑娘幫我跟阮師傅說一聲,今天我手頭落下的事情,明天肯定補上。」
聽說沒辦法立即動身後,陳對有些神情不悅,她看着這個不識好歹的草鞋少年,臉色陰晴不定。
陳平安沒有遲疑退縮。
寧姚更是雙手環胸,笑意冷漠。
陳對忍着心中不快,默念一句大局為重,對阮秀笑道:「秀秀,跟他說,我們在廊橋那邊等他,最多等半個時辰,如果到時候見不到人影,讓這傢伙後果自負。」
阮秀不咸不淡地嗯了一聲。
陳對和陳松風聯袂離去。
阮秀笑道:「我去跟我爹說一聲。」
陳平安在給寧姚煎完藥後,去找劉羨陽。
藥味濃重的屋子裏,躺在床上的劉羨陽聽到腳步聲後,轉頭看來,臉色依舊談不上紅潤,只是比起之前的慘白,已經要好上許多。
劉羨陽擠出一個笑臉,沙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