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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在心中揚言要會一會李寶瓶的裴錢,結果到了大隋京城大門那邊,她就開始發虛。
到了山崖書院山門口,更是犯怵。
陳平安笑問道「敢問先生,如果進了書院入住客舍後,我們想要拜訪茅山主,是否需要事先讓人通報,等待答覆?」
老先生笑道「其實通報意義不大,主要是我們茅山主不愛待客,這幾年幾乎謝絕了所有拜訪和應酬,便
是尚書大人到了書院,都未必能夠見到茅山主,不過陳公子遠道而來,又是龍泉郡人氏,估計打個招呼就行,咱們茅山主雖然治學嚴謹,其實是個好說話的,只是大隋名士歷來重玄談,才與茅山主聊不到一塊去。」
陳平安仍是沒有立即走入書院,問道「如果我沒有記錯,負責大隋京城治安秩序的,是步軍統領衙門?」
老先生心中瞭然,看來還是擔心李寶瓶,笑道「正是如此,而且那座衙門主官的幼子,如今就在書院求學。」
陳平安又鬆了口氣。
陳平安再問過了一些李寶瓶的瑣碎事情,才與那位老先生告辭,走入書院。
裴錢走得步伐沉重,尤其是過門之後,一段坡度平緩的山路,走得像是在下河蹚水,雪地跋涉。
書院有專門招待學子親戚長輩的客舍,當年李二夫婦和女兒李柳就住在客舍之中。
書院只是象徵性收取了些銅錢,每間客舍一天才十文錢,得知如今客捨入住不多後,陳平安一口氣要了四間毗鄰客舍。
各自放了行禮,裴錢來到陳平安屋子這邊抄書。
陳平安摘下了竹箱,甚至連腰間養劍葫和那把半仙兵「劍仙」一併摘下。
朱斂來問要不要一起遊覽書院,陳平安說暫時不去,裴錢在抄書,更不會理睬朱斂。
朱斂就去敲石柔的屋門,渾身不自在的石柔心情不佳,朱斂又在外邊說着文縐縐中帶着葷味的怪話,石柔就打賞了朱斂一個滾字。
朱斂只得獨自一人去閒逛書院。
————
李寶瓶可能已經比在這座京城土生土長的老百姓,還要更加了解這座京城。
她去過南邊那座被老百姓暱稱為糧門的天長門,通過運河而來的糧食,都在那裏經過戶部官員勘驗後儲入糧倉,是四方糧米匯聚之處。她曾經在那邊渡口蹲了小半天,看着忙忙碌碌的官員和胥吏,還有汗流浹背的挑夫。還知道那裏有座香火鼎盛的狐仙祠,既不是朝廷禮部認可的正統祠廟,卻也不是淫祠,來歷古怪,供奉着一截色澤光潤如新的狐尾,有瘋瘋癲癲、神神道道販賣符水的老婦人,還有聽說是來自大隋關西的摸骨師,老頭兒和老嫗經常吵架來着。
她去過長福寺廟會,人山人海,她就很眼饞一種用牛角製成的筒蛇,來這邊的有錢人很多,就連那些比權貴子弟瞧着還要趾高氣昂的長隨僕役,都喜歡穿着染黑川鼠皮衣,混充貂皮裘衣。
李寶瓶還去過皇城邊上,在那邊也蹲了好多個下午,才知道原來會有許多輿夫、繡娘,這些不是宮裏人的人,一樣可以進出皇城,只是需要隨身攜帶腰牌,其中就有一座編撰歷朝國史、纂修史書的文華館,外聘了不少書手紙匠。
再繞着去北邊的皇城後門,那邊叫地久門,李寶瓶去的次數更多,因為那邊更熱鬧,曾經在一座雜銀鋪子,還看到一場鬧哄哄的風波,是當兵的抓蟊賊,氣勢洶洶。後來她跟附近鋪子掌柜一問,才知道原來那個做不乾淨生意、卻能日進斗金的鋪子,是個銷贓的窩點,售賣之物,多是大隋皇宮裏邊偷竊而出的御用物件,偷偷藏下來的一些個荷包香囊,甚至連一座宮殿修繕溝渠的錫片,都被偷了出來,宮廷歲修剩餘下來的邊角料,同樣有宮外的商販覬覦,許多造辦處的報失報損,更是利潤豐厚,尤其是金玉作、匣裱作這幾處,很容易夾帶出宮,變成真金白銀。
李寶瓶當時不太明白,就在皇帝陛下的眼皮子底下,怎麼都敢有人偷皇帝家的東西。與她混熟了的老掌柜便笑着說,這叫殺頭的生意有人做,賠錢的生意沒人做。
李寶瓶還去過距離地久門不遠的繡衣橋,那邊有個大湖,只是給一座座王府、高官府邸的院牆合夥攔住了。步軍統領衙門就坐落在那邊一條叫貂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