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
小
中
大
一些來的。」
婦人身體前傾,彎腰抓過一把從
狐兒鎮買來的乾果,沉甸甸的胸脯,重重壓在桌面上,發現那位年輕公子哥,始終笑望向自己的臉龐,眼神清澈,這讓婦人有些訝異,天底下還有不吃腥的貓?她嫣然笑問道「咱們先喝點小酒兒?我可以陪着公子悠着點喝,等到烤全羊上桌,剛好微醺,到時候撕下金黃油油的羊腿,那滋味真是絕了。」
陳平安點頭說好。
婦人去拿了一壇酒和疊放一起的四隻大白碗,揭了泥封,倒酒入碗,青梅酒呈現出琥珀色,尤其乾淨,並不渾濁,光是看一眼,好酒之人,估計就會有些醉人。婦人頗為自得,笑着介紹起這祖傳青梅酒,分半年釀,三年釀,五年釀,便是最差的半年釀,曾經有位遊歷至此的京城豪俠,牽着一匹高頭大馬,喝了酒後,都要伸出大拇指,稱讚不已,說大泉京城都不曾有此美酒。
裴錢一臉天真無邪,問道「京城來的人,還只喝半年釀啊?」
婦人給噎得不行,趕緊補救,「那位豪俠起先只是為了嘗個滋味,後來便與你家公子一樣,買走了好幾斤五年釀的青梅酒。」
裴錢皮肉笑不笑,故作恍然道「原來是這樣啊,大泉京城人氏可真不豪爽,買點酒水而已,還要先嘗過再說,不如我……爹,要買就直接買最貴的五年釀……」
陳平安一個板栗砸過去,砸得裴錢雙手抱頭。
陳平安將裴錢身前那一大碗青梅酒,挪給身側另外一邊的魏羨,讓這位自稱「海量」的南苑國開國皇帝一人兩碗,兩碗而已,想必不在話下。
裴錢揉着腦袋,委屈道「我就不能喝一小口嗎?走了這麼遠的路,我口渴,嗓子眼要冒煙啦!」
小女孩嘴唇乾裂,幾乎要滲出血絲來,如果不是腦門上貼着那張鎮妖符,讓她綻放出驚人的體力,她肯定撐不到走來這座客棧。
有錢能使鬼推磨。有符能使她趕路。說到底,還是因為錢。
陳平安笑道「誰跟你喝酒解渴的?等會兒自己跟老闆娘求一碗水。」
裴錢瞥了眼那個花里花哨的老娘們,冷哼一聲,雙手環胸,轉過頭,看也不看那個婦人。
婦人不以為意,起身去端了一碗茶水過來,輕輕放在裴錢身前,「喝吧,不收錢。」
裴錢立即雙手捧起碗,咕咚咕咚,一口氣喝完。
不喝白不喝,她是討厭這個老女人,又不是討厭眼前這碗茶水。
陳平安和魏羨對視一眼。
陳平安嘆了口氣,心想這位掌柜,也不是省油的燈,喜歡記仇,一點不比裴錢差,這不方才那碗茶水當中,她背對三人的時候,就往裏邊偷偷吐了一口唾沫,擰轉手腕,稍稍晃蕩茶水,端到桌上,了無痕跡。
不過青梅酒的味道,真是一絕,除了沒有蘊含靈氣之外,已經不輸給那艘島嶼渡船上的桂花釀,事後一定要裝滿養劍葫,實在不行,再讓魏羨隨身攜帶幾壇,既然敢說海量,一定是愛酒之人了。
陳平安小口喝着見之可親可愛、入喉如火炭灼燒、入腹卻能暖肚腸的青梅酒,心情都跟着好了起來,問道「掌柜的,可曾聽說姚家邊軍?」
婦人隨口道「這當然,邊境混飯吃的,誰不知道姚家鐵騎的威名,不是跟公子你吹牛,我這客棧,曾經就有一位姓姚的小將軍,帶着一撥隨從,吃過了整隻烤全羊才離開,丟了好大一顆銀錠在桌上。不過這些當兵打仗的,哪怕只是吃飯喝酒,也嚇人,我都不敢靠近,總覺得他們身上帶着殺氣。」
婦人輕輕拍着胸脯,只是可憐了本就緊繃的那件衣裳,有些不堪重負。
陳平安問道「姚家邊軍口碑很好?」
婦人笑道「好不好,我們這些老百姓哪裏知道,根本就沒機會跟這些貴人打過交道,不過呢,口碑不差,算得上,畢竟我在這邊開客棧,十來年了,沒聽過什麼姚家人欺負誰的傳聞,聽的最多的,就是姚家人,誰誰誰又立了大功,得了朝廷封賞,升了大官,誰誰誰戰死在南邊的北晉國哪裏了,他的媳婦果然又成了寡婦,大致就是這麼些小道消息,聽來聽去,實在是膩歪了。」
陳平安點點頭,對於這一支從驪珠洞天遷徙到桐葉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