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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難念的經,走着走着,穿廊過棟,年輕男人又自顧自笑了起來,「不耽誤今天的美好。」
廊道中,一位妙齡丫鬟與他打了個照面,放緩腳步,側身施了一個萬福,嬌柔道「大少爺。」
李希聖習慣性放緩腳步,笑着點點頭,並不說話,就這麼擦肩而過。
姿色不俗的丫鬟轉頭望去,她難免自怨自艾,心中哀嘆一聲,大公子人是不錯,可惜不解風情啊。
若是換成二少爺,一定停下身形,與自己閒聊,還會誇獎幾句自己新買的漂亮頭飾。
她自然不知。
這位李家嫡長孫,確實不解此處風情,但卻深諳別處風情。
如驟雨打枯荷,春風吹鐵馬,美人照銅鏡,將軍佩寶刀,大雪滿青山。
皆是那人眼中的人間美好。
李希聖回到自己院子,院內有一座各色鵝卵石堆砌起來的小水池。
李希聖蹲在水池旁邊,低頭望着清澈的池水,裏頭就有那尾金色過山鯽,搖頭擺尾,逍遙忘憂。
很難想像,這座有模有樣的水池,全是李寶瓶一個人的功勞,小姑娘每次偷溜出門,大多會去龍鬚溪那邊撿取石頭,日積月累,幾塊幾塊往家裏搬,後來有天李寶瓶突發奇想,看着角落堆積成山的石頭,就要給大哥打造出一座可以養魚養螃蟹的水池,李希聖對此阻攔不成,只好幫着出謀劃策,但是從頭到尾,幹活全是李寶瓶一個人,李希聖這個大哥想幫忙,她還死活不樂意。
李希聖看見一塊青石板底下,有個探頭探腦的小傢伙,笑眯眯道「你們兩個,好好相處,不許打架。」
李希聖站起身,去往懸掛匾額為「結廬」的小書齋,開始鋪紙研磨,提筆作畫。
是一幅古意濃濃的雪壓青松圖。
放下毛筆後,李希聖抖了抖手腕,開始低頭端詳着這幅畫,墨汁未乾,墨香撲鼻。
最後他朝着那幅畫輕輕吹了一口氣。
畫中青松如遇強勁罡風,竟是颯颯作響,枝頭積雪瞬間消散。
————
阮秀歡快回到鐵匠鋪子,沒在劍爐找到她爹的打鐵身影,找了一遍,發現他竟然在檐下竹椅上喝悶酒。
阮秀奇怪問道「爹,不打鐵嗎?」
中年漢子搖搖頭。
打個屁的鐵,今日不宜鑄劍。但如果是打陳平安,漢子倒是一百個願意。
阮秀坐在一旁,「爹,今天忘了給你捎壺酒回來,明天去鎮上,我肯定給你買壺好的。」
雪上加霜。
少女自然不知道這句話一出口,無異於在她爹傷口上撒鹽。
阮邛嘆了口氣,喝了一大口悶酒,怔怔望向遠方的龍鬚河,低聲問道「秀秀啊,你是不是喜歡陳平安?」
阮秀笑道「喜歡啊。」
聽到自己閨女回答得如此乾淨利落,阮邛反倒是鬆了口氣,看來還有懸崖勒馬的補救機會,這位兵家聖人問道「知道我為什麼不答應收陳平安為徒嗎?」
阮秀愣了愣,納悶道「爹,你之前不是已經說過了嗎,你說對陳平安印象不差
,只可惜不是同道中人,你們倆不適合當師徒,這一點我是知道的。再就是陳平安……不太一樣,所以爹擔心我因為跟他走得太近,會吸引許多幕後勢力的注意力,所以看到我和陳平安做朋友,你其實不太高興,我是能理解的。」
感覺所有道理都給閨女早早說完了,阮邛頓時啞口無言,強忍住跑到嘴邊的言語,狠狠喝了一大口酒。
漢子借酒澆愁愁更愁啊,心想着既然道理都曉得,那以後就少跟陳平安那傢伙廝混啊,傻閨女你又不缺那點狗屁機緣,再說了如今陳平安也喪失了引誘「飛蛾撲火」的本事,更何況閨女你本身就是最大的機緣!結果如何?一聽說人家回鄉了,就從騎龍巷一路飛奔到石拱橋那邊,然後就假裝閒庭散步,慢悠悠慢悠悠走向自家鋪子,你到底騙誰呢?
阮邛放下酒壺,淡然道「齊靜春一走,就等於收官了,可如今這座龍泉郡,雖然沒了什麼大的兇險,驪珠洞天這麼大一塊肥肉,從天上掉下來,說是豺狼環伺,絲毫不過分,很多事情沒你想的那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