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怕都要自慚形穢吧。
美人美人,原來不止是被女子獨佔啊。
少年之美,風清月白,思無邪。
青年俊秀,一時無二,謫仙人。
不過也別覺得朱斂是個空有皮囊的繡花枕頭,後來的俞真意之流,所謂的登頂,成為天下第一,只是因為藕花福地就那麼大。
而從豪閥貴公子變成挽狂瀾於既倒的國之砥柱、再成為一統江湖武瘋子的朱斂,他成為當之無愧的天下第一,同樣只因為藕花福地就那麼點大。
看似結果相同,其實雙方是完全不一樣的境地。
陳平安冷不丁以心聲問道「老觀主的合道之法,是不是類似『天下無事時和年豐』的大道?」
青同反問道「隱官是說那天下豐年?」
陳平安笑道「就是隨便一猜。」
還真就是隨便猜的,因為剛才青同又聊到了小陌在落寶灘釀酒一事,而小陌的身份,在後世本就有「天降福緣」一語。
再加上老觀主的真身,以及這位「臭牛鼻子老道」,在那場戰事中的某些作為,好像立場略顯飄忽不定,只是並無太過明顯的偏倚,大體上還是站在浩然天下這邊的,老觀主並沒有因為自身大道出身,就選擇偏向蠻荒天下。至於人間釀酒一事,從來都是太平光景才有的事。離亂人不如太平犬,誰還有閒心餘力去釀酒?何況各朝各代,往往都有不同程度的禁酒令。至於書上所謂俠客們在那酒肆飯館,動輒說句來幾斤牛肉,其實並不現實。
一連串好似遠在天邊的線索,斷斷續續湊在一起後,就讓陳平安心中微動,開始迅速在心湖中的那座藏書樓內翻檢書籍,終於找到了一句遠古佚名的「老話」,藕斷絲連,就是一條不易察覺的潛在脈絡了。
陳平安緩緩道「時和年豐,多黍多稌,亦有高廩,萬億及秭,為酒為醴,降福孔皆,以洽百禮。」
青同神色平靜,一言不發,約莫是覺得此舉不妥,有點像是默認了,立即補上一句,「隱官大人真是奇思妙想。」
陳平安斜瞥一眼,不管最終真相如何,想必青同心中大致的猜測方向,也逃不出這條脈絡了。
這是不是就意味着在太平盛世中,東海觀道觀的老觀主,戰力會很高?可若是在亂世,就會道行下降,攻伐殺力隨之減弱?
青同就覺得很煩啊。
昔年那座東海觀道觀,道觀內廊道中曬包穀,嗮穀場上黃燦燦,都是老觀主親力親為,那個眼高於頂、常年斜背一隻大葫蘆的燒火小道童,都沒資格摻和這些的,而那隻道祖昔年手植葫蘆藤之一的養劍葫,名為「斗量」,一般修士可能聽到這個名稱,就會立即想到那句「海水不可斗量」,其實沒那麼玄乎,準確說來,是玄之又玄,或者說是返璞歸真?當真只是以斗量物了。
而世間最多需要用到斗量之物,可不就是年年種歲歲收的穀米嗎?
陳平安走向雪茫堂那邊,漣漪陣陣,如走出鏡中,現出身形,再與青同說道「你也別隱匿身形了。」
整座紫陽府,剛好只有元嬰境的吳懿能夠察覺到那份氣機,她撇下黃楮,殺氣騰騰趕來此地,結果愣在當場。
怎麼都沒有想到此人會主動登門。
之後陳平安的那個提議,吳懿根本不用如何思量,沒有絲毫猶豫,當場答應下來。
別說可以白白賺取那筆珍貴異常的功德,哪怕沒有這份天大的饋贈,吳懿都會點頭,幫忙點燃一炷水香。
因為父親為她指出的那條道路,繞不開陳平安,與盧氏王朝的亡國太子於祿戚戚相關,而於祿與陳平安,是多年好友了,還有半份同窗之誼。至於父親為何能夠篤定於祿這個「遊手好閒」的亡國遺民,會在桐葉洲那邊落腳,為盧氏恢復國祚,吳懿並不感興趣。
吳懿讓陳平安稍等片刻,她很快就走了一趟劍叱堂,打開一道秘密禁制,從密室中取出一件山上至寶。
至於那個頭戴冪籬的女修,既然陳平安沒有介紹身份,吳懿就沒有多問。
回到那條雕樑畫棟的廊道中,吳懿給陳平安遞出一隻一隻小木匣。
木匣之上鏤刻有神官蛟龍、女仙鸞鳳、古真人騎乘龜麟之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