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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遠是小心小心再小心,從不追求利益最大化,只求一個不犯錯。
尋常人,富貴不還鄉,如錦衣夜行。
但是眼前這個鄰居,卻是陡然富貴不驚四鄰。
她其實在那股劍氣臨近大瀆龍宮之前,就已經看出端倪了。
眼前這個所謂的陳平安,竟然只是一張傀儡符籙,再用上了數種失傳已久的遠古符籙。
就像一座層層加持的符陣。
真身卻在龍宮之外。
難怪了無生氣,憑此遮蔽天機,瞞天過海,再加上他的大道親水,以及飛劍的本命神通,能夠隔絕小天地,最終讓那替身,神不知鬼不覺潛入此地。
果不其然,又有一襲青衫,仗劍飄然而至。
同時出現了兩個陳平安。
後者伸出雙指,前者隨之身形消散,化作一把袖珍飛劍,且虛無縹緲,好似春風。
陳平安將那把井中月收入袖中,一粒芥子心神重歸真身之餘,陳平安同時悄然抹去飛劍之上的重疊符陣。
陳平安這一手符籙神通,源於好友劉景龍的某個設想,劉景龍作為太徽劍宗歷史上最年輕的宗主,既是劍修,也是陣師。
稚圭臉色陰沉,「為何擅自解契?」
陳平安懶得回答這種問題。
你結契沒問過我,我解契就要問過你?
稚圭氣得不輕,只是很快就嫣然而笑,因為想起了許多陳年往事。
這個泥瓶巷的泥腿子,果然還是這副德行,倒是半點不陌生。
當年宋集薪就沒少被陳平安氣得七竅生煙,兩個同齡人,隔着一堵牆,經常是宋集薪閒來無事,就拿陳平安解悶逗樂,挑釁,挖苦,一籮筐尖酸刻薄的言語丟過去。
隔壁院子那邊,幾乎從無回應,反而讓宋集薪倍感憋屈,無需言語爭鋒,只是一種沉默,就讓宋集薪「亂拳落空」。
陳平安至多一個臉色一個眼神,或是偶爾輕飄飄的一句話,
就能夠讓宋集薪吃癟不已,很多次差點暴跳如雷,就要翻牆過去干一架, 雙手攥拳,青筋暴起,卻無可奈何,要說打架,宋集薪從小到大,還真沒信心跟陳平安真正掰手腕。
例如陳平安被宋集薪說得煩了,便隨口說一句,自己當那窯工學徒,一個月工錢是多少,年關時分是買不起春聯。
很簡單的一句話,卻有極多的言下之意,自然而然就會讓心智開竅極早的宋集薪去浮想聯翩,容易自己多想,然後越想越覺得被戳心窩,比如陳平安是不是在說那你宋集薪雖然有錢,衣食無憂,但我是靠着自己的本事掙錢。再進一步,就像在反覆暗示宋集薪你是窯務督造官的私生子,所以不用清明節上墳,你的所有錢財,都是天上掉下來的……
那會兒稚圭就覺得這個悶葫蘆鄰居,也就是要當好人,不然只要願意開口說話,與人罵街,說不定泥瓶巷那個寡婦,還有杏花巷的那個馬婆婆,還真未必是陳平安的對手。
稚圭笑問道「你又不是那種好面子的人。既然跌了境,又何必逞強?」
陳平安手持夜遊,大步跨過門檻,來到殿內,近距離觀看那些龍柱,隨口說道「之前在大驪京城,地支一脈修士當中有人,說既然國師不在了,不如如何如何的,不小心被我聽見了,下場不是特別好。」
稚圭撇撇嘴,「你真當自己是他了?」
能管她的人,已經不在了。
陳平安好像全然無視稚圭的飛升境,雙方距離越來越近。
稚圭突然冷笑道「竟然還帶了幫手?」
陳平安提起長劍,左手輕輕抹過劍身,劍身澄澈,似秋泓如明鏡。
持劍者與之對視,宛如一泓秋水漲青萍。
稚圭看了眼陳平安持劍之手,她突然伸了個懶腰,打了個哈欠,好像一下子就變得心情不錯了。
女人心海底針。
裘瀆神色古怪。
怎麼感覺像是一對關係複雜的冤家?
莫不是那痴男怨女,曾經有過一段剪不斷理還亂的愛恨糾纏?
稚圭以心聲問道「如今我有了東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