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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難以成行。」
魏廣德面無表情開口說道,「陛下那裏,怕還要請叔大兄解釋一二才好,免得惹陛下不快。」
「嗯,此事吾知道該如何做。」
張居正點頭說道。
話雖如此,但張居正看着魏廣德的表情,心裏還是犯着嘀咕,他感覺到魏廣德在聽到他說起這事兒時,臉上表情可有些不對。
讀書人,就算是心學門人,說起至聖先師都應該是一臉欽佩的申請,但是他在魏廣德臉上看到的只有淡然。
仿佛說到的,只是一個普通的家族一般。
魏廣德不算讀書人?
這顯然不可能。
不讀四書五經,科舉根本無望,因為科舉考的就是這個。
只要跟着老師讀書,就不可能不拜祭至聖先師,說他是萬世之師也並沒有過獎。
他的思想,穿越幾千年,影響幾十上百代人,所以才有了「千秋帝王之師,萬世人倫之表」的讚美。
就算反對儒家之人,都不可能否認孔子在人們心目中的崇高地位。
魏廣德對此事的漠視,倒是讓張居正產生了別的心思。
說起來好笑,因為此時朝中正有一股暗流在涌動。
而涌動的源頭,正是關於孔廟從祀牌位。
孔子是「萬世師表」,歷朝歷代,對於祭祀孔子的孔廟都十分重視。
孔廟的格局,除了孔子本人的牌位、塑像以外,還有「從祀」者的安排。
孔廟供奉的不止孔子一人,除了亞聖孟子、孔子的弟子們之外,後世歷朝歷代,受到認可的「先賢大儒」,經過皇帝批准,也可以得到「從祀」的地位。
死後,名字寫在牌位上,放進孔廟,永遠享受香火與祭品。
孔廟從祀,就是讀書人畢生榮譽的極致,這意味着他們的學識受到其他人的認可,必定是政界、學界、民間公認的「大師級」人物不可。
而現在,朝中就有關於變動孔廟從祀牌位的要求。
誰有資格入孔廟從祀,往往需要一番爭論,斟酌再三,多方博弈。
關鍵這個人還是一個影響力很大的人,他就是心學王陽明。
王陽明死後,冒出來許許多多王陽明的弟子,天下靠王陽明吃飯的人多了,其實後世,依靠販賣王陽明故事混口飯吃的依然大有人在。
於是,關於王陽明能否從祀孔廟的問題,表明上來看是關於王陽明在儒學界地位影響的問題,暗地裏也變成了事關許多人前途命運的大問題。
王陽明尊貴了,陽明弟子才跟着尊貴,王陽明進入孔廟了,陽明心學才能真正成為「顯學」。
起初,孔廟中雖有配享之人,但未成體系。
到了唐朝,在唐太宗的詔令安排下,孔廟的從祀制度,才得到了很大程度的完善。
原先配享孔廟,得以受祭祀的,只有顏回等孔子的親傳弟子。
而唐太宗把左丘明等二十一人的牌位奉入孔廟,一下子擴大了從祀的範圍,也意味着,與孔子一起接受祭祀,不再是其親傳弟子的專利。
凡是對儒家思想有貢獻者,死後,都有成為「先賢」、被後世朝拜的資格。
爾後歷朝歷代,孔廟從祀的名單都有所增補變化。
其中王安石算是比較倒霉的,他曾短暫地獲得「配享」資格,在孔廟中地位僅次於顏回與孟子,但旋即被撤出。
而到了南宋,程朱理學的幾位代表人物朱熹、二程兄弟、張載、周敦頤這「五子」,也都陸續進入了從祀名單。
這樣安排,無疑證明了程朱理學在當時的崇高地位。
宋朝的理學家們都入了孔廟,明朝的理學家們當然也要緊隨其後。
隆慶年間,明初的大儒薛瑄被奉入孔廟,而到了現在,又有一部分言官提出,應該再次更新從祀名單,而變動的原因,就是希望從祀名單里增加王陽明。
這個薛瑄是什麼人?
薛瑄字德溫,號敬軒,河東河津人,明代著名思想家、理學家、文學家,河東學派的創始人,世稱「薛河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