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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旁同僚剩幾人…」
到最後,陸老頭又深吸一口氣,唱出豁達與豪邁:
「大笑中,刀弩收鞘在身側,滾滾頭顱鋪成路!
好男兒,莫說前路無知己啊,人間陰司同作歌!」
眾人和唱,聲嘶力竭:
「人間陰司同作歌!」
同作歌!
呼……
這是李堯第二次聽鎮魂曲,然而感覺卻和上次完全不同。
原來就算是一樣的歌兒一樣的調兒由不同的人來唱,其中感受也是全然不同的啊。
上一次他聽得胸腔熱血滾動,魂靈共鳴。
這一次他卻聽得悲從中來,有些控制不住淚腺。
英雄這兩個字啊……看着光鮮,可每一筆每一划都在滲着鮮血。
他舉目望去,
看到不少戰士臉上都掛着淚痕。
他們身姿依舊筆挺,神情依舊肅穆,只是眼神有些失焦,也不知道是望着哪座巨碑上的哪個名字。
而跟在李堯身邊的曹睿和陳濤低着頭不斷用袖子抹着臉。
為什麼哭啊……
為了誰哭啊……
他們也不知道。
可就是很難過,憋得慌。
有什麼東西在心底涌動着,好像要驅使着他們做點什麼。
一曲兒唱完的陸老頭好像被抽空了渾身的力氣,他的精氣神好像一下垮了。他有些顫巍的轉過身,對着眾人擺擺手:「好了,都回去吧。」
戰士們依令行動,整齊劃一的轉身,動作之間精準無比,魚貫而去。
望着如黑色潮水般退去的眾人,陸老頭終於不再堅持,他的脊背一下彎下來,大口大口的呼吸着……封離大姐和周離來到陸行深身邊,攙住他。
陸老頭卻掙脫他們,低着頭語氣鏗鏘:「我沒事。」
「我,我就…喘口氣。」
他聲音嘶啞得,仿佛兩塊生鏽的鐵片在摩擦。
依舊跟在李堯身邊的曹睿抬起頭望着天不斷眨眼,好像這樣就能把眼淚逼回去了;本就心有正氣的陳濤望向一側,那邊是特意種植的松林,山峰吹過松濤陣陣,一陣陣仲秋涼意從松林下的黑影里湧出,讓他骨子裏發出陣陣涼意。
李堯,陳曦和林曉溪都眉眼低垂,沉默的站在那裏。
等了一會兒,
陸老頭終於緩過氣,他再度直起脊背,再次變成那位劍氣凜然,寧折不彎的華夏震懾者。
那兒境界跌落威風不再,卻也百折不撓鋒銳依然。
他說道:「我們該回去了。」
說完他率先邁步向着陵園外那輛大巴走去,眾人則跟在他的身後。
上車前,
李堯回頭望了眼。
他看見原本庄園裏那位脖子喉嚨上有着深刻猙獰傷疤的孤殘老人顫巍巍的從大堂的陰影里走出,他手裏捧着一束茉莉花走到某座巨碑前放下,然後就埋首坐在那兒。
依稀間,
李堯仿佛看到那位孤殘老人的肩膀在不斷輕抖……
那兒或許有他在意的人吧,
這兒,是人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