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句話來:「如此危殆之際,臣請立皇帝親弟,郕王朱祁鈺為帝,還望太后玉准!」
「善,於侍郎所言在理。」孫太后當即點頭。
倒是朱祁鈺,在此時卻是連連擺手,直道在才能不足,不肯當上皇帝。雖然這有做戲的嫌疑——一切其實早在十多日前就完全定了下來,連日子都是選過的——但這種三讓三請的規矩還是要做的,哪怕演員和觀眾其實就是一批人。
接下里的流程,其實早排好了,又由朝中元老,以及宗室前來勸進,但朱祁鈺卻再次表達了自己不肯為君之意,並且還提到了太子在京的這一事實。
在這流程慢慢進行下去時,邊上作為背景存在的一干太監里,有幾人的心裏卻是真正的着了慌了。這其中,最感到恐懼和絕望的,還是要數司禮監的曹瑞。
他可是記得清清楚楚,前段日子自以為朱祁鈺只是個閒散王爺,難有出頭之日,所以對他那是百般壓制與刁難,這可是把對方給徹底得罪死了。
可沒想到,才兩三月時間,事情居然發生了如此劇烈的轉變,原先的閒散王爺搖身一變,就要成為整個皇城的主人,成為名正言順的天子了。如此,自己和手下那批兒孫的處境可就相當堪憂了。
有道是一朝天子一朝臣,其實這在外朝官員那裏並不是太明顯,至少新任天子也得經過幾年的時間才能把前任重用的臣子一一排除出中樞。可是在皇宮內部,在對上太監這樣的家奴時,天子就不會有任何的顧慮了。哪怕是子承父位,原先服侍自己老爹的太監也會被很快打發出宮,更別提眼下這種情況了。
正是因為擔心這一點發生在自己身上,曹瑞在得知前方大敗後才會動用一切可用的力量趕赴北方尋找天子下落。只可惜,得來的卻是天子被俘的可怕消息,這自然是給予了他們極大的打擊。
而更大的打擊,是這回太后居然會讓朱祁鈺來當這個皇帝,曹瑞是多麼的後悔自己之前會幹出那等事來。同時又是感到那麼的無奈……
這便是大明朝內宦的局限所在了,別看明朝出了不少禍國殃民的權閹,比如剛死的王振,再比如將這一切發揚光大的劉瑾魏忠賢,但其實他們最多也就禍害一下官員和百姓,卻從未能如自己的先輩,比如漢唐時的安歇掌權太監般可以真正操縱朝局,甚至決定天子的廢立與生死。
要是換作這兩個朝代,以太監的實力,他們是完全能找一個至少可以不威脅到自身安全的人來當皇帝的,比如年幼的太子朱見深。只可惜,在大明朝,太監是完全沒有這個權力的,甚至之前當太后和群臣議定此事時,他們也全然不知,直到事後才驚聞這個消息。
而到了眼下這一步,他們是更不可能阻止此事的發生了,這讓曹瑞等人的心也跟着徹底沉到了谷底。
在他們的身邊,君臣的這場戲已經來到了尾聲。隨着朱祁鈺再度拒絕之後,太后終於也開聲相勸。這勸說的話,其實與當日在慈寧宮所說的沒有太大的區別,只是用詞上更大氣了些,態度上也更堅決了些。
到了在一步,朱祁鈺終於不再作堅持,只得拱手答應接下這沉重的江山,登上那至高的位置。
隨着事情敲定,朱祁鈺從太后手中接過代表皇權的玉璽之後,這一場勸進就算是徹底做完。
於是在一片山呼萬歲聲里,朱祁鈺緩緩走到了那高高的御座跟前,在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後,便坐了下去。
與此同時,完成自己使命的孫太后和錢皇后等人便默默地退走。接下來,這裏的主角就只剩下他們君臣了。
「臣等叩見陛下,吾皇萬歲萬萬歲!」在其坐定之後,群臣再次拜倒,極為鄭重地以大禮參見。一時間,整片太和門廣場之上,只有朱祁鈺一人是端然坐着的,其他人已全都跪倒在地。
從他的位置望下去,全是匍匐腳下的背影。這種將萬民百官都踩在自己腳下的感覺,讓朱祁鈺的心裏先是一愣,然後便打心裏生出了一陣暢快之感來,這是他之前從未領略過的感覺。
這就是天下第一人,唯我獨尊的感覺了吧……心裏轉着念頭,朱祁鈺還是出聲喊道:「眾卿平身!」
此言一出,代表着新皇真正確立,大明的新的時代也隨之開啟!